第1376章

阿布德·拉扎克绝不能步他们的后尘。皇储之位像悬在头顶的明月,看得见,却够不着,唯有军功这把梯子能让他攀上去。

若是连一道棱堡都攻不破,别说争夺继承权,恐怕连现有的呼罗珊军团都保不住——帖木儿的眼里容不得废物,那些虎视眈眈的皇子皇孙,正等着看他出丑,好瓜分他的兵权。

他抬头望向棱堡顶端那面摇晃的“平”字旗,眼底的愤怒里掺进了一丝恐惧。

血已经流得够多了,五万精锐折损过半,投石机的绞盘磨断了三根铁链,毛拉们的诵经声越来越微弱,可棱堡的防线依旧像块啃不动的硬骨头。

但他不能退,哪怕只剩下最后一个士兵,也要填进这道缺口里——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就是乌马尔和哈里苏丹的下场,就是永远失去触碰皇储之位的可能。

“传我命令,”他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让辅兵营的少年兵和奴隶营的仆从军顶上去!告诉他们,第一个爬上棱堡的,晋升为千夫长,赏他千户奴隶!”

亲卫领命而去,阿布德·拉扎克却依旧勒马伫立,目光死死盯着那片血与火的战场。

他知道,这场仗已经不是为了圣战,不是为了真主,而是为了他自己的野心,为了不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话。哪怕用尸体铺出一条路,他也要踩过去。

而随着他的命令下达,整个军团像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瞬间再次陷入疯狂。千夫长们提着滴血的弯刀在队列中嘶吼,将“千户奴隶”“天园特权”的诱惑像撒种子一样抛向士兵:“第一个爬上棱堡的,不仅能得奴隶,毛拉还会为他亲自诵经!”

那些本已在尸山血海前泄了气的士兵,眼睛突然红了。

有人想起波斯老家被战火焚毁的村庄,有人盯着千夫长腰间晃动的银饰,宗教狂热混着对财富的贪婪,重新点燃了他们骨子里的狠劲。

一个断了胳膊的老兵咬着牙站起来,用仅剩的左手捡起长矛;几个辅兵营的少年兵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的恐惧被一种豁出去的疯狂取代,举着比自己还高的藤牌就往前冲。

稍显颓势的冲锋队列猛地一振,像被鞭子抽醒的疯狗,再次朝着棱堡扑去。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往上爬,有人被火铳打中肩膀,就用牙齿咬着藤牌继续攀援;有人被长戟划破肚子,捂着流出的肠子还在嘶吼着挥刀;连那些刚才还在发抖的毛拉,也重新举起染血的《古兰经》,疯了似的往人群里钻,嘴里的诵经声混着粗野的咒骂,透着一股玉石俱焚的狠戾。

铅弹依旧在收割生命,火药包依旧在炸碎肢体,可这一次,呼罗珊步兵的冲锋势头不仅没被压制,反而比之前更凶、更野。

他们像一群被饿疯了的野兽,眼里只有棱堡顶端的诱惑,连死亡都变成了值得一搏的赌注,踩着血泥和碎尸,用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朝着明军的防线发起了更疯狂的冲击。

棱堡顶端的平安抹了把脸上的雪,看着下方依旧疯狂的敌军,眼神里没有丝毫动摇。

他知道,这场仗才刚刚开始,阿布德·拉扎克的步兵只是先锋,后续还会有帖木儿的重骑兵和奥斯曼的火炮。

但他有信心守住这道防线——棱堡是他的盾,火铳是他的矛,身后的阿力麻里城是他的根基,更重要的是,他身后站着的是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