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6章
呼罗珊步兵随身携带的短柄斧,能劈开木栅栏;特制的铁爪钩,能勾住城墙垛口;甚至连随军的毛拉都懂些土法爆破,用硝石和硫磺制成简易炸药,炸过德里的城门。
这些手段,在中亚战场屡试不爽,让多少城池望风而降。
但他更相信手中的水泥棱堡——这是大明工匠的杰作,水泥墙体里掺着糯米汁和石灰,坚硬程度远超砖石,射击孔的角度经过反复测算,既能掩护自己,又能最大限度发挥火力。
“呜——呜——”
苍茫的号角声撕破了战场的寂静。
阿布德·拉扎克猛地挥下马鞭,五万呼罗珊重装步兵同时迈步,链甲碰撞声汇成沉闷的雷鸣,方阵前排的士兵举起巨大的藤牌,像一面移动的墙,朝着棱堡推进。
“真主至大!”
“为了大汗!”
狂热的呼喊声在方阵中炸开,士兵们踩着整齐的步伐,将长矛斜指天空,矛尖的寒光在雪地里连成一片,像即将吞噬棱堡的潮水。
他们无视棱堡上射来的箭雨,前排的藤牌挡住了大部分箭矢,偶尔有倒霉蛋被射中咽喉,立刻就有身后的士兵补上位置,方阵的推进速度丝毫未减。
平安的目光微微一凝。
这些步兵的纪律性远超预期,难怪能跟着帖木儿横扫中亚。
他抬手一挥:“神机营,准备!”
棱堡的射击孔后,火铳手们屏住呼吸,看着敌军越来越近。三十步,二十步,十五步……
“放!”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震得棱堡都在发颤,铅弹裹挟着硝烟冲出射击孔,像一群嗜血的蜂群扑向呼罗珊步兵的方阵。前排士兵举着的藤牌被铅弹砸得“砰砰”作响,厚实的藤编虽没被击穿,却像被重锤反复猛击,震得持牌士兵的手臂青筋暴起,骨头缝里传来钻心的疼,有人握不住藤牌,眼睁睁看着木牌脱手飞出,露出身后毫无遮掩的胸膛。
更致命的是那些刁钻的火铳手,铅弹像长了眼睛,专挑藤牌的缝隙、链甲的关节、头盔的护耳处钻。
一颗铅弹擦过藤牌边缘,精准地钻进前排小队长的咽喉,他嘴里的诵经声戛然而止,鲜血混着碎骨从喉咙里喷涌而出,喷了身后士兵一脸;另一颗铅弹击穿链甲的腋窝连接处,将一个壮汉的半边肺叶带了出来,他捂着流血的伤口跪倒在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哀鸣,手指徒劳地抓挠着冻土,留下几道血痕。
方阵的推进猛地一滞。呼罗珊步兵们这辈子没见过这样的武器——蒙古人的抛石机虽猛,却能看见石块飞来;波斯的弩箭虽利,却能听见弓弦响动。
可这些黑铁管子里喷出的铅弹,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远得能穿透百步,杀人于无形。
刚才还狂热的呼喊声瞬间哑了,有人盯着同伴胸口的血洞发呆,有人下意识地缩紧脖子,想把脑袋埋进链甲里,连最虔诚的毛拉都忘了诵经,握着《古兰经》的手在发抖。
一个年轻士兵被铅弹打烂了膝盖,链甲碎片嵌进肉里,露出白森森的骨头。他惨叫着向后倒去,却被后面的人潮推着向前,断骨在冻土上拖出一道血痕,带起的碎肉粘在同伴的战靴上。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方阵中蔓延,前排的士兵开始下意识地放慢脚步,后排的人不知前方发生何事,还在往前挤,整个方阵顿时乱成一团,矛尖的寒光不再整齐,藤牌的阵列出现了歪斜。
“不许退!真主会保佑我们!”军官们嘶吼着挥刀砍向退缩的士兵,却拦不住那股从心底冒出的寒意。
一个老兵颤抖着指向棱堡,声音发颤:“那不是武器……是魔鬼的吐息……”话音未落,一颗铅弹击穿了他的眼眶,红白色的脑浆溅在旁边的《古兰经》上,将经文染成了诡异的粉红色。
方阵的停滞变成了骚动,有人开始悄悄往后挪,有人死死盯着棱堡的射击孔,仿佛那里藏着索命的厉鬼。
他们不怕刀砍箭射,不怕尸山血海,却怕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瞬间就能夺走性命的杀戮。铅弹还在不断飞来,每一声枪响都像催命符,放倒一个又一个士兵,让那片整齐的方阵,渐渐出现了溃散的裂痕。
前排的士兵看着同伴倒在雪地里,喉咙里冒着血沫,狂热的呼喊声里掺进了一丝慌乱。
见此情形,平安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原来圣战士也会怕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