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叛将的毒牙

审讯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昏黄的煤油灯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莫师长被五花大绑在一张木椅上,军装领口歪斜,额头上还带着一道血痕。他抬起眼皮,目光在韩璐和李三之间游移,嘴角却挂着一丝令人不适的笑意。

"韩璐姑娘,"莫师长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委屈,"我莫良春投靠鬼子那是有原因的。"他向前倾了倾身子。"我跟聂司令一样,我一家老小在日本人手里,你说说,我有啥选择?"他的眉头夸张地皱起,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狡黠,"我就得投靠鬼子啊,不然我一家老小性命堪忧啊!"

韩璐站在他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双手抱胸,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她今天穿了一身深蓝色的学生装,衬得脸色愈发苍白。听到莫师长的辩解,她嘴角微微抽动,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一家老小攥在鬼子手里的将领多了,"韩璐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锋利,"我从没见过你这种没有骨气的将领。"她向前迈了一步,煤油灯的光照在她半边脸上,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

莫师长的笑容僵住了。他下意识地想往后缩,但椅子纹丝不动。就在这时,站在阴影里的李三突然动了。

李三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木凳,木凳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他大步走到莫师长面前,右手已经握成了拳头。"你按兵不动让滇军和东北军损失多少兄弟,你知不知道?"李三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还他娘的挺有理,是李将军力排众议,让我们竭尽全力营救你出来,否则你这样的军官,我有一个揍一个。"

莫师长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得瞳孔一缩,但很快,他的表情变了。他慢慢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李三,你这个贼人,"莫师长突然提高了嗓门,声音尖利得刺耳,"少在这里指手画脚!"他故意拖长了音调,"你不就是仗着李将军欣赏你,器重你,你才在军中吆五喝六的。"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像毒蛇锁定猎物一般盯着李三,"据我所知,你是一个弑父弑师,欺师灭祖的罪人,你早被逐出师门了,你这个畜牲,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活着可真是多余。"

审讯室里瞬间安静得可怕。李三的身体猛地僵住了,他的眼睛瞪大,嘴唇微微发抖,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煤油灯的火焰在他瞳孔中跳动,映出一片血色。

韩璐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她迅速侧身挡在李三前面。"三哥,别生气,"她低声说,一只手轻轻按在李三的手臂上,"三哥,他是在故意激怒你,千万别上当!"

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大师兄和二师姐冲了进来。大师兄一把按住李三的肩膀;二师姐则迅速呆在李三和莫师长之间,她的手指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短刀上。

"李云龙,你给我冷静点!"大师兄沉声道,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莫师长看到这一幕,反而更加得意了。他仰头大笑,笑声在狭小的审讯室里回荡。"怎么着?被我说中了,伤自尊了是不是?"他歪着头,用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声音说道,"你李三不过是个下三滥的江湖骗子而已,敢跟我斗!"

李三的呼吸变得粗重,太阳穴上青筋暴起:“你他妈的活腻歪了?”他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有那么一瞬间,韩璐以为他真的会冲上去掐死莫师长。李三想用拳头教训一下莫师长。

但出乎意料的是,李三突然松开了拳头他抬起手,轻轻推开了大师兄和二师姐。"师哥,师姐,你们别担心,"他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只是微微发颤,"我自有分寸。"

莫师长的表情僵住了,显然没料到李三能控制住情绪。他不安地在椅子上扭动了一下。

李三慢慢走到莫师长面前,俯下身,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莫良春,"他一字一顿地说,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你知道为什么我能活着吗?"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微笑,"就是为了亲手送你们这种人下地狱。"

莫师长的瞳孔骤然收缩,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干涩的吞咽声。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昏黄的煤油灯在长桌上投下摇曳的光影,照在一张张或震惊或阴沉的军官脸上。李三站在桌尾,双手撑在铺满作战地图的桌面上。他的目光如刀,直刺向坐在上首的莫师长。

"莫师长,"李三的声音低沉而冷硬,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沉默,"你是因为怕死而投敌。"

莫师长原本松弛靠在椅背上的身体猛地一僵,一双小眼睛却闪过一丝慌乱,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手枪套。

"李三!你胡说什么!"莫师长猛地拍案而起,实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巨响。他的脸涨得通红,太阳穴上青筋暴起,"这里是军事会议,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李三冷笑一声,那笑声像是从冰窖里挤出来的。他慢慢直起身子,军装下瘦削的身形却显得异常挺拔。灯光从他侧面照来,在他凹陷的眼窝投下深深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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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死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莫师长。"李三的声音忽然放轻了,却更加刺人,"但你为了掩盖事实就往我身上扣屎盆子,这就让人恶心了。"他抬起手,食指直指莫师长的鼻尖,"在国家兴亡和民族大义面前,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坐在莫师长右侧的赵团长瞪大了眼睛,手中的铅笔"啪"地掉在地上。几个年轻的参谋军官互相交换着眼神,有人已经开始低声议论。

莫师长的脸色由红转白,嘴唇颤抖着:"你...你血口喷人!李三,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一个弑父杀师的败类,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李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被更强烈的怒火取代。他大步绕过会议桌,千层底布鞋在地板上踏出沉重的声响。周围的军官不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我承认!"李三在距离莫师长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声音突然提高,"我杀了我爹,害死我师父师叔,这是我一生的污点,是无法改变的!"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但随即又变得锋利如刀,"但这与背叛国家是两码事!"

莫师长后退了半步,后背抵在了墙上。他的眼神开始游移,扫视着周围军官们的反应。李三注意到他右手食指在不停地敲击大腿外侧——这是莫师长极度紧张时的小动作。

"当初,你老婆孩子在日本人手里……"李三步步紧逼,每个字都像子弹一样射向莫师长,"你根本没有选择主动营救,或者把你的难处告诉李将军,而是一味的逃避。"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你他妈就不算个男人。"

"够了!"莫师长突然暴喝一声,猛地拔出配枪。金属的冷光在灯光下闪烁,黑洞洞的枪口直指李三的眉心。会议室里顿时一片死寂,只能听见粗重的呼吸声。

李三却纹丝不动,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反而向前迈了一步,额头几乎贴上枪管。"开枪啊,"他轻声说,"就像你在徐州城外,对着那些知道你秘密的士兵开枪一样。"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会议室引爆。一直沉默的李将军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莫师长,"李将军的声音沙哑而威严,"把枪放下。"

莫师长的手开始颤抖,汗水从他那张灰白的脸上滚落。他的目光从李将军威严的面容,扫到周围军官们怀疑的眼神,最后回到李三那张满是鄙夷的脸上。

"据我所知,"李三继续道,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更加致命,"你把滇军的布防,徐州战区大本营的顶级军事机密全部都告诉了日本人。"他转向其他军官,"幸亏我把鬼子那边的战略调整及时告诉李将军,才没有酿成大祸。"

角落里,情报处的王处长突然9吸一口冷气:"难怪上个月日军突然改变进攻路线...原来..."

莫师长的枪口终于垂了下来。他的肩膀垮了下去,整个人仿佛突然老了十岁。但下一秒,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再次举枪——

"砰!"

枪声在密闭的会议室里震耳欲聋。但倒下的不是李三,而是莫师长。他捂着血流如注的右手,痛苦地跪倒在地。门口,韩璐手中的枪口还冒着青烟。

"莫良春!"韩璐的嗓音像淬了冰的刀锋,她右手按在腰间的驳壳枪上,左手攥着一沓泛黄的电报纸。灯光照在她紧绷的下颌线上,那双杏眼里燃着骇人的怒火。

满屋军官愕然转头时,她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莫师长面前。在莫师长的惨叫声中,她弯腰揪住他的衣领,染血的领章在她指间皱成一团,"用加密电台给日本人传了七次情报——"她将电报纸甩在他脸上,纸页雪花般散落,"你真当情报处的人是瞎子?"

会议室内的血腥气和火药味尚未散去,莫师长蜷缩在地,钻心的疼痛让他面容扭曲,冷汗混着血水淌下。他听到李将军的命令,眼中却迸射出最后的疯狂与不甘。他挣扎着抬起头,不顾嘴角的血沫,嘶声朝着门口李三的背影吼道:

“李三!你这个…弑父杀师的畜生!就算我死…你也永远洗不干净手上的血!你…你骨子里就是个罪人!叛徒!你……”

“住口!莫良春!”

韩璐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压过了莫师长的嘶嚎。她像一头被激怒的雌豹,猛地转身,几步冲到莫师长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双燃着熊熊怒火的眼睛几乎要将他烧穿。

“你在这里,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还在大放厥词,数落三哥的不是?”韩璐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却字字如刀,清晰无比地钉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

她猛地一挥手,指向会议室侧门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过去。只见侧门不知何时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妇人,脸色苍白,紧紧抱着一个约莫三四岁、同样惊恐不安的孩子,正怯生生地站在那里。她们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痕迹,显然是刚刚经历了巨大的波折。妇人的目光越过众人,死死锁在地上的莫师长身上,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悲伤、愤怒和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孩子似乎被这肃杀的气氛吓到,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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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师长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脸上的疯狂、怨毒和不甘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极度的震惊和一片死灰般的苍白。他嘴唇哆嗦着,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自己的妻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仿佛被扼住了脖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试图支撑起身体,却又无力地瘫软下去,那只完好的左手徒劳地伸向妻儿的方向,却最终颓然垂下。

“看清楚了吗?”韩璐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胜利者的审判意味,“你的老婆孩子,是我和三哥,还有,豁出性命,从日本人的狼窝里救出来的!就在你在这里污蔑忠良、出卖同胞的时候!”

她猛地转向莫师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替李三洗刷冤屈的决绝:“你污蔑谁都不能污蔑三哥!是,他是有过往,那些恩怨折磨得他痛不欲生,日夜难安!但他在抗战中,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他在上海跟日本人硬碰硬,多少次死里逃生?在南京和徐州,哪次不是他冲在最前面,从鬼子的刺刀下、炮火里挽救百姓的生命?”

韩璐越说越激动,眼中甚至泛起了激愤的泪光,她环视着在场的每一位将领,仿佛要他们为李三作证:

“他和大师兄、二师姐深入虎穴,暗杀鬼子军官,炸毁日军的军火库!在南京保卫战、徐州会战那些尸山血海的巷战里,他多少次拎着大刀片子跟鬼子白刃相搏?倒在他刀下的鬼子,数都数不清!这样的人,这样的汉子,你莫良春凭什么说他是罪人?是叛徒?!”

她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震屋瓦。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只有她愤怒的余音在回荡,以及莫师长粗重绝望的喘息。将领们的神情彻底变了,看向李三背影的目光充满了复杂,有敬佩,有愧疚,更有恍然大悟。而看向莫师长的眼神,则只剩下冰冷的鄙夷和唾弃。

莫师长瘫在地上,像被抽去了所有骨头。妻儿出现的巨大冲击和韩璐掷地有声的控诉,彻底击溃了他。他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再也发不出任何辩解的声音。巨大的羞愧和绝望淹没了他。

就在这时,会议室大门再次被推开。一个穿着笔挺中山装、戴着金丝眼镜、神情肃穆的中年男子在两名持枪卫兵的护卫下走了进来。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最后落在主位的李将军身上,微微颔首。

“李将军。”来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正是委员长侍从室的刘特派员。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盖着鲜红印章的文件,清晰地宣读道:

“奉委员长谕令:查原国民革命军第20师师长莫良春,通敌叛国,证据确凿,罪不容赦!着即解除一切职务,交由李将军部严加关押,详细审讯。务必深挖其同党,查清所有通敌细节。委员长特别指示:此獠恶行滔天,务必严厉惩处,绝不可再放虎归山!望李将军体察上意,秉公办理,以儆效尤!”

命令宣读完毕,刘特派员将文件递交给李将军,目光冷冷地扫过地上如烂泥般的莫师长,眼中没有丝毫温度。

李将军接过文件,肃然敬礼:“是!请转告委座,职部定当从严惩办,绝不姑息!”他随即转头,厉声喝道:“来人!将叛国贼莫良春拖下去!严加看管!”

两名魁梧的卫兵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彻底崩溃、毫无反应的莫师长架了起来,拖出了会议室。他的妻儿在门缝后看着这一幕,妇人紧紧捂住孩子的眼睛,自己却已是泪流满面。

韩璐看着莫师长被拖走,胸中的怒火似乎才稍稍平息。她下意识地又看向门口,李三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昏暗的走廊尽头,只留下一片沉重的寂静和窗外愈发急促的雨声。她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和心疼,最终还是抬步,再次追了出去。

会议室里,只剩下文件被放在桌上的轻响,将领们沉重的呼吸,以及那份盖着血红印章、决定了莫良春最终命运的冰冷命令。

李三正走向门口的瘦削背影猛地顿住。他侧过半边脸,阴影中能看到他太阳穴突起的青筋,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剧烈滚动。

"韩璐姑娘!"戴着圆框眼镜的副官急忙上前,镜片后的眼睛不安地眨动,"您闯进军事会议还打伤..."他瞥见莫师长被韩璐反剪到背后的扭曲手臂,咽了口唾沫,"是不是该关禁闭..."

端坐主位的李将军突然拍案而起,李将军斑白的眉峰下射出利剑般的目光。"不必追究韩璐姑娘的责任。"他每个字都像铁锤砸在砧板上,震得满室寂静

李将军大步走到莫师长跟前:"莫良春当真是给脸不要脸。"李将军俯身时,胸前的青天白日勋章擦过莫师长染血的面颊,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狠厉,"通敌证据确凿还敢拔枪?"他直起身扫视全场,军官们纷纷挺直脊背,"传我命令——即刻收押审讯!"

走廊外雨幕如织,李三的背影在昏黄壁灯下拖出扭曲的长影。他走得极快,却像是拖着千斤重镣,右手死死按着左胸口袋——那里露出半截泛黄的照片,依稀可见是个抱着婴孩的妇人。

"等等!"韩璐在雨中伸手拽住他的袖管,雨水立刻在她睫毛上凝成细碎的水钻。她发现掌心里的手臂在剧烈颤抖,仿佛压抑着某种即将爆发的火山。

李三转身时,一道闪电劈亮他惨白的脸。他眼底翻涌着韩璐从未见过的痛苦,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在那张照片上,晕开了妇人的面容。"那是我娘..."他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莫良春交给日本人的名单...害死了上海地下站全体成员..."

李三的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深深的悲哀……他摇摇头,转身走向门口,背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很长。

走廊外雨幕如织,李三慢慢跪倒在泥水里,手背暴起狰狞的青筋。韩璐沉默地摘下军帽,一直站在他身旁……

会议室里,军官们面面相觑,有人开始低声交谈,有人摇头叹息。赵团长蹲下身,捡起莫师长掉落的配枪,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个昔日的上司。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开始下了,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叩问着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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