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离阳国运遭反噬,徐凤年北凉承

青州城门从内部洞开的那一瞬间。

远在千里之外的离阳都城,太安城。

皇宫,金銮殿。

某种无形无质,却又真实维系着整个王朝命脉的东西,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听闻的碎裂声。

咔嚓!

声音不大,却仿佛是天柱倾颓的预兆。

正在龙椅上强撑着病体,听着下方首辅张巨鹿汇报江南“叛乱”军情的离阳皇帝赵惇,身体猛地一震。

他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了胸口。

“噗——!”

一口暗沉发黑的逆血,毫无征兆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溅满了眼前的龙案奏章,腥气刺鼻。

金黄的龙袍上,点点黑血,触目惊心!

“陛下!”

“陛下!!”

满朝文武,瞬间大乱!

首辅张巨鹿离得最近,一个箭步冲上前,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皇帝,却被一股无形的气墙弹开。

赵惇一手死死抓住龙椅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另一只手捂着胸口,枯瘦的脸庞上浮现出一种凡人无法理解的惊恐。

他感觉不到疼痛。

他感觉到的是……流逝。

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身体里,从这座皇宫,从整个离阳的疆土上,被疯狂地抽走!

是国运!

是赵氏皇族坐拥天下四百年的气运根基!

“反贼……反贼……”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看向南方的方向,那副表情充满了怨毒与恐惧。

他不懂。

一个小小的西楚余孽,哪怕有北凉在背后撑腰,怎么可能在短短数日之内,就撼动了他离阳的国本?!

这不合常理!

这根本就不是凡间的战争!

就在此时,

站在殿内一根蟠龙柱旁,一位气息渊渟岳峙,常年为赵惇护法的陆地神仙境供奉,身体突然僵住了。

他是离阳皇室耗费无数资源培养的顶尖高手,一身修为与离阳国运深度绑定,国运越昌盛,他便越强大。

可此刻,他只觉得一股来自冥冥之中的恐怖力量,顺着那份气运连接,疯狂倒灌进他的体内!

那不是滋养,是反噬!

是毒药!

“啊——!”

这位平日里仙风道骨的宗师,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他浑身皮肤下,一条条青黑色的血管如同蚯蚓般疯狂扭动、爆裂!真气在他的体内彻底失控,如脱缰的野马,肆意冲撞着他的奇经八脉。

走火入魔!

而且是最彻底,最无法挽回的那种!

“砰!”

一声闷响,这位陆地神仙境的强者,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七窍流血,浑身经脉寸断,软软地瘫倒在地,瞬间气绝!

死不瞑目。

如果说皇帝吐血只是让朝臣们惊慌,那么一位陆地神仙的当场暴毙,带来的就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恐慌,如同瘟疫,在金銮殿内疯狂蔓延。

紧接着,又有数位身居高位、同样与国运有所牵连的大臣,接二连三地感到头晕目眩,心悸气短,甚至有人当场昏厥过去。

整个离阳王朝的权力中枢,在这一刻,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病房。

颓败、腐朽、末日降临的气息,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张巨鹿看着这一切,那张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彻骨的寒意与茫然。

他知道,大势已去。

不是败于军事,不是败于谋略,而是败于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更高层面的力量。

离阳……要亡了。

……

北凉,王府。

听潮湖畔。

一向慵懒的北凉王徐骁,今日却罕见地没有午睡。他负手而立,望着南方,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就在刚才,他也感受到了。

那股源自离阳京城的气运剧烈波动,以及……那股冲天而起,虽然尚显稚嫩,却充满无限生机的西楚复国气运。

一衰一盛,对比是如此的鲜明。

“天……变了。”

徐骁喃喃自语。

他身后,一袭白衣的徐凤年同样神情凝重。

作为身负北凉气运的世子,他感受到的压力,比徐骁更加直接,更加沉重。

他感觉整个天下的目光,无论善意还是恶意,都若有若无地聚集到了北凉,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离阳一旦彻底崩塌,北凉这个拥兵自重、实力最强的藩王,将立刻成为众矢之的。

要么,被群起而攻之,分崩离析。

要么,就得有掀翻棋盘,自己来定规矩的实力!

“锋儿这一手,玩得太大了。”徐凤年苦笑一声。

他已经通过北凉的情报网,知晓了江南发生的一切。

姜泥复国,势如破竹,青州不战而降。

这一切的背后,都离不开他那个三弟,徐锋的影子。

他原以为,徐锋只是在布局,在落子。

现在他才明白,徐锋根本不是在下棋。

他是在……掀桌子!

直接掀翻了离阳王朝这张腐朽的棋桌,然后用敌人的尸骨,铸造一张全新的,只属于他自己的棋桌!

“大吗?”徐骁缓缓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儿子,“我倒觉得,刚刚好。”

他走到石桌旁,从怀中取出一枚通体黝黑,雕刻着狰狞异兽的虎符,轻轻放在了徐凤年面前。

北凉三十万铁骑的调兵虎符!

“从今天起,北凉的军政,你来主理。我老了,也该歇歇了。”

徐骁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徐凤年却知道,这枚小小的虎符,重逾山岳!

这代表着,他将真正扛起整个北凉的命运。

他没有推辞,只是沉默地伸出手,将那枚冰冷的虎符握在掌心。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

徐骁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随即又带着几分好奇问道:“锋儿送你的那枚玉玺,还在吗?”

徐凤年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了那个所谓的“西楚传国玉玺”仿品。

此刻,这枚原本平平无奇的玉玺,竟通体散发着一层淡淡的、肉眼可见的温润光芒。

一股磅礴而精纯的“势”,正源源不断地汇入其中。

那光芒,仿佛拥有生命,在玉玺内部缓缓流淌,隐约间,竟能听到金戈铁马、万民叩拜的虚幻之音。

它不再是仿品。

随着西楚复国之势愈发浩大,随着离阳国运被不断窃取,它正在朝着真正的“传国玉玺”蜕变!

徐凤年终于彻底明白了徐锋那些话的含义。

这枚玉玺,根本不是什么信物。

它是一个坐标!一个转换器!一个……专门用来窃取、吞噬王朝气运的无上凶器!

他的三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离阳玩什么争权夺利的凡人游戏。

他要的,是釜底抽薪,是斩草除根!

是直接在“天道”的层面上,将赵氏皇族彻底抹杀!

想到这里,即便是徐凤年,也不禁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自己这个三弟,究竟是妖孽,还是魔鬼?

他看着手中的玉玺,又看了看父亲交给他的虎符,心中那点逍遥江湖的念头,在这一刻,被现实的洪流彻底冲刷得一干二净。

北凉的未来,天下的走向,似乎都压在了他的肩上。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两样东西。

“爹,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