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鼻子有眼儿
裴钰是个惯会说话的，
虽然从小在军营长大，但是东家长西家短的小事儿，他没少掺和。他的声音洪亮，表情丰富，说起话来手舞足蹈，时而挑眉，时而撇嘴，时而瞪眼，仿佛变成了戏台上的角儿。
那副认真劲儿能把再枯燥的事情都说得妙趣横生！
军中兄弟都常说，若是让裴钰去说书，怕是要把那说书先生的饭碗都抢咯。
这一路从牡丹会回家的路上，裴钰对姜灵说了许多他今日在牡丹会上瞧见的趣事儿，逗得姜灵是睁大了眼。
一会儿是绸缎庄的老板娘抓金丝雀啦，一会儿是几个贵族富户在斗灯炫富啦，一会儿又是百人玩牵勾倒把裁判摔了个狗吃屎啦！
裴钰一边说，一边还夸张地模仿着人。
一会儿是抓奸的老板娘，双手叉腰，嘴巴一撇，就开口：“好你个陈五郎！明明是个软蛋子，居然还敢背着老娘养鸡雀儿！”
一会儿是学那些富户，用个下巴看人：“什么玩意儿，还敢同我家争！给我再加！再加！老子的灯今日就要比天高！”
又或是学那可怜的裁判摔跤。
“灵娘，我同你说，那裁判还是礼部的一个主事，平日里端着架子得很！刚却滚了一身的泥，连那官服都变成了泥浆色，气得直接甩手走了！”
总之，这一路上裴钰的话竟是没个完的。
但裴钰这也不是单纯地叽叽喳喳，他是个擅长发现的，把这一来路上的趣事儿都观察得仔细。
连那偷吃郎君脸上的胭脂印在哪个位置、老板娘甩巴掌把雀儿的发钗掉在了哪里，都记得清清楚楚。
再加上这一张巧嘴，将那些细节娓娓道来，逗得姜灵是瞪大了眼，不时发出惊讶的轻呼。
“那郎君哭得可怜，当场就跪在地上，抱着杨老板娘的腿哭喊着说是那雀儿勾引他，他一时糊涂，求老板娘饶了他这一回。”
裴钰摇头叹息，随后又露出一丝坏笑。
“你猜那老板娘怎么着？直接踹了他三脚，直接把人踹进河里了！”
“哈哈哈哈！真是活该！”
在大庆可没有微博、抖音之类的东西耍，听裴钰说这桩桩件件的趣事儿，姜灵也是被逗得来了劲儿。
“那今夜可真是热闹了！”
“谁说不是呢！就是那陈郎君是入赘绸缎庄的，怕是明日就要被去父留子踢出去咯！真是活该！”
说到这儿，姜灵也是听得忍不住捂住了嘴。
只是姜灵并不晓得，此时她的眉眼如画，那抿嘴偷笑的样子，比天上的明月还要动人。
于是她再抬眼，就瞧见裴钰痴痴地望着她的模样。
“瞧什么呢？”
“我脸上……有东西吗？”
姜灵说着，是凑裴钰更近了些。
而此时看着灯下姜灵扑闪着的睫毛，裴钰的心念一动，也向着姜灵凑了过去。
但就在他的唇要碰触到姜灵的额头时，裴钰又是一下子警醒过来，赶紧脖子往后一缩。
他的心跳如鼓，脸上也烫得厉害，生怕自己刚才的冲动会吓到姜灵。
“就是、就是刚才灯光下，好像看到有小虫子停在你额头上，我想看清楚些……”
“我、我瞧了，原来、原来没虫子啊……”
“哈哈哈哈……”
他干笑几声，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只是他早已从脖子一直红到了耳根，眼睛也是半点儿不敢再看姜灵，生怕自己的心思被她看穿。
“哈哈哈哈……”
见着这样，姜灵有些狐疑地看看他，然后转头就又被街上那做糖画的摊子吸引走了目光。
“老板！劳烦来两个糖画！”
说完，裴钰又拿出一串钱来，补充了句。
“我们想自己做，成不？”
瞧着这串大钱的面子上，卖糖画的哪有不愿意的？
赶紧就是接上了句话。
“成成成！小郎君，你们随意！”
“莫说是两个糖画了，就是做十个也使得了！”
只是此时姜灵看看裴钰，眼里却是有些不解。
“这是？”
却见裴钰是咧嘴一笑。
“光看着多没趣儿，咱一起来试试呗！”
“我肯定是把你画得漂漂亮亮的！”
说着，裴钰就拉着姜灵拿起工具来。
灯下，看着裴钰拿着糖画工具仔细描摹她模样的场景，姜灵的心里猛地涌上一股暖流，嘴角也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一抹笑来。
但是，最后在瞧见裴钰用糖画勾出了个大饼脸、香肠嘴、三根毛的她后，姜灵那嘴角漾出的笑意，也是一下子僵住了。
“你再说一句，这画的是谁？”
姜灵眯起眼睛，语气危险，眼中闪过一丝不善的光芒。
听见这话，一向机灵的裴钰却还弄不清此时的状况，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作品的惨不忍睹，此时甚至还一脸骄傲地拿起那手上的糖画炫耀起来。
“灵娘，我画的自然是你啊！”
“你瞧这有鼻子有眼儿的~多俊！”
他指着那糖画上的各个部位，激动地解释道：“这是你的大眼睛，这是你的小鼻子，这是你的樱桃小嘴！”
“怎么样，像不像？”
下一秒，姜灵就是接过了裴钰手里的糖画，“吭哧”两下啃碎了它。
“啊，怎么这就吃了？”
裴钰是看得瞪大了眼，而姜灵则是挑眉看他一眼，随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反正是糖，不吃掉难道留着过年吗？”
随后她拿起工具，三两笔把自己原本画得好好的糖画裴钰，改成了个……
鼻子扁平、眼睛小得几乎看不见、耳朵大而垂的猪头！！
“诺，这是你！”
“你瞧我画得多好！也是有鼻子有眼儿呢~~~”
只是姜灵原以为自己这是一场痛快的报复，却没想到裴钰见了却是眼睛亮起。
只见他眼中带着几分珍视道：“灵娘，你画的可真好！”
“这个我要带回去，挂在床头，天天瞧！”
“这可是你送我的礼物，我定要好好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