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新的危机

新的危机

“弟兄们!顶住——!”

徐天亮眼睛都红了!

他丢开打空子弹的卡宾枪,一把抄起旁边一支压满弹鼓的汤姆逊冲锋枪!

金陵腔调带着撕裂般的狂吼,盖过了所有的喧嚣:

“注意相互保护!

组战斗小组!

多用自动武器!

别他娘的跟鬼子拼刺刀——!

为了金陵死去的三十万父老——!

为了古连长死难的亲人——!

给老子杀——!!!”

“杀——!!!”

“报仇——!!!”

士兵们爆发出震天的怒吼!

徐天亮如同疯虎,挺着汤姆逊就撞进了冲进战壕的鬼子堆里!

“哒哒哒!哒哒哒!”

狂暴的.45子弹在近距离泼洒出致命的金属风暴!

冲在最前面的鬼子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胸口、腹部瞬间炸开碗口大的血洞,惨叫着栽倒!

他专打近身之敌!

枪口几乎顶着鬼子的胸膛开火!

每一次短点射,都必然带走一条鬼子的性命!

一个!两个!三个……十一个!

弹鼓里的三十发子弹在短短十几秒内泼洒一空!

徐天亮身前倒下了整整十一个鬼子的尸体!

泥泞的战壕几乎被鲜血染红!

浓烈的血腥味令人窒息!

“咔!”

空仓挂机声响起!

徐天亮毫不犹豫地扔掉汤姆逊,闪电般拔出腰间的1911手枪!

“砰!砰!砰!砰!”

沉稳的.45枪声连续炸响!

又一个试图扑上来的鬼子兵被打得连连后退,胸口爆开血花!

就在这时!侧面!

一个满脸狰狞、脸上带着刀疤的鬼子军曹,趁着徐天亮换手枪子弹的空档,如同毒蛇般猛地扑了过来!

手中的三零式刺刀带着死亡的寒光,直捅徐天亮的软肋!

刀尖几乎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军装!

徐天亮瞳孔骤缩!

身体下意识想躲,但狭窄的战壕里根本无处可避!

他甚至能闻到那鬼子嘴里喷出的、带着大蒜和血腥味的恶臭气息!

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来得及侧了一下身!

“噗嗤——!”

刺刀擦着他的肋骨划过,锋利的刀尖划开了军装和皮肉,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鲜血瞬间涌出!那鬼子军曹一击不中,手腕一转,锋利的刺刀带着寒光,顺势就朝着徐天亮的脖颈抹来!

动作狠辣迅捷!

徐天亮魂飞魄散!

死亡的冰冷瞬间攫住了心脏!

他狼狈地向后仰倒,脚下被尸体一绊,重重摔倒在泥水里!

那鬼子军曹狞笑着,高举着滴血的刺刀,如同跗骨之蛆,猛地扑下!

锋利的刀尖在照明弹惨白的光芒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直刺徐天亮的心窝!

完了!徐天亮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只剩下金陵城破时那冲天的大火和无尽的哭嚎……

“砰——!”

一声沉稳得令人心安的枪响,如同天籁,就在徐天亮耳边不远处炸开!

扑在半空的鬼子军曹身体猛地一僵!

高举刺刀的手臂无力地垂下。

他眉心处,一个细小的弹孔正汩汩地冒着鲜血和脑浆。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身体像截被锯断的木桩,“噗通”一声重重砸在徐天亮身边的泥水里,溅了他一脸温热的血点。

手里的刺刀“哐当”掉在泥里。

徐天亮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猛地扭头,望向枪声来源——不远处的战壕边缘,古之月刚刚放下那支普通的春田步枪,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往下淌,眼神冰冷依旧。

“古连长……我日你……”徐天亮死里逃生,又惊又怒,金陵腔调带着哭腔和后怕,

“……你他娘的……就不能早点开枪?!

老子的魂……差点让这狗日的……送回国了!”

古之月没理他,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目光便再次投向混乱的战场。

战斗已接近尾声。

冲进战壕的几十个鬼子兵,在守军自动火力的绞杀和士兵们的拼死反击下,死伤殆尽。

最后几个还在顽抗的鬼子被几个红了眼的士兵用手榴弹炸翻在地。

南线阵地前沿,再次安静下来。

只剩下伤员的呻吟、粗重的喘息、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硝烟。

榕树之上,张自茂缓缓放下冒着青烟的狙击枪,冰冷的眼睛扫过南线那片修罗场,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天光艰难地刺破厚重的雨云,将惨白的光线投进这片被血与火反复蹂躏的榕树阵地。

雨丝又淅淅沥沥地飘洒下来,冲刷着焦黑的土地、残破的工事和凝固发黑的血迹,

却洗不净空气中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硝烟、血腥、尸体开始腐败的甜腥,还有烂泥被反复炮击后散发的焦糊恶臭。

士兵们如同从泥浆里捞出来的泥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在泥泞中默默清理着战场。

用刺刀给还在抽搐的鬼子伤兵补刀,收敛己方阵亡弟兄的遗体(往往已残缺不全),搜刮着鬼子尸体上还能用的弹药、干粮、药品。动作麻木而机械。

每一次弯腰,都牵扯着身上的伤痛和心底巨大的疲惫。

伤员的呻吟在雨声中显得格外凄凉。

徐天亮龇牙咧嘴地让卫生兵包扎肋下那道被刺刀划开的伤口,虽然不深,但火辣辣地疼。

他一边吸着冷气,一边看着赵大虎、赵二虎他们从鬼子尸体上扒拉下来的战利品——九九式轻机枪两挺,九九式步枪十几支,弹药若干。

孙二狗在北边也收获颇丰。

昨夜南北两线的夜袭,鬼子至少丢下了两个小队的尸体,损失惨重。

“嘿,这一晚上……够小鬼子喝一壶的了!”

徐天亮咧着嘴,试图用金陵腔的油滑驱散伤口的疼痛和心底的沉重,

“阿是滴?”

郑三炮蹲在一边,用刺刀刮着靴底的厚泥,河南腔调闷闷的:

“中!是够本!

就是……西边那帮狗日的,动静不小,人却没留下几个!

晦气!”

古之月靠在一根被炮火熏黑的气根旁,默默擦拭着他那支普通的春田步枪。

冰冷的雨水顺着枪管流淌,他动作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一夜激战,他的军装上又多了几处硝烟熏黑的痕迹。

就在这时,李定国和刘连长(吊着绷带)从榕树营部的方向走了过来。

李定国的脸色异常凝重,甚至比昨夜激战时更加阴沉。

他走到众人面前,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沾满泥污、写满疲惫却带着一丝胜利后松懈的脸。

“弟兄们,”

李定国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浙江口音,每一个字都像从磨盘里碾出来,沉甸甸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昨夜……打得好!

打出了咱们中国军人的血性!

打掉了鬼子的嚣张气焰!”

士兵们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微弱的自豪。

然而,李定国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如同暴风雨前的闷雷:

“但是……现在,我告诉你们一个情况。”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堆积起来的、为数不多的弹药箱和旁边寥寥无几的粮食口袋,

“我们……阵地上的弹药……尤其是重机枪子弹和迫击炮弹……已经不足一个半基数了!

粮食……省着点吃,最多还能撑三天!

药品……早就见底了!”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只有雨丝落在钢盔上、焦土上的“沙沙”声,以及远处伤兵压抑的呻吟。

徐天亮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孙二狗刮泥的动作停住了。郑三炮抬起头,绿豆眼里第一次露出了茫然。

古之月擦拭枪管的动作也微微一顿,抬起眼,看向李定国。

所有士兵的目光都聚焦在李定国那张写满沉重和疲惫的脸上。

三天?

弹药不足三次鬼子的全力进攻?

粮食不足三天?

药品……没了?

刚刚还弥漫在阵地上的那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微弱的自豪感,如同被冰冷的雨水瞬间浇灭。

一股更加深重、更加刺骨的寒意,伴随着李定国的话,悄然爬上了每一个士兵的心头,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饥饿、伤痛、弹药匮乏……

这些比鬼子的刺刀更加冰冷残酷的现实,像无形的枷锁,再次死死扼住了这支伤痕累累的孤军。

雨,还在下。

灰蒙蒙的天空,压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