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他看到了什么……
浴室里的水突然变小,最后只剩滴答声。林穗穗抹了把脸上的肥皂泡,冲莲蓬头喊:“于婶?锅炉房停水了?”没人应。她这才想起回来时煤球筐歪在院子里,周瑾园的搪瓷杯冷冰冰——家里确实没人。
浑身的肥皂泡黏糊糊的,凉风吹得胳膊起鸡皮疙瘩。她抓过蓝布毛巾裹住身子,毛巾太短,刚过大腿根。木门把手冰凉,她刚要拧开,门板突然被从外面按住,“咣当”一声撞回门框。
“谁?”她手一抖,毛巾角滑落,赶紧攥紧。门外传来陆临舟发哑的嗓音:“我。”顿了顿,又补了句:“有事?”
林穗穗心口突突跳,幸亏没跨出去。她贴着门板蹲下,毛巾紧紧裹住胸口:“停水了,热水兑不了……能帮忙打桶井水吗?”声音比在食堂吵架时小了十倍,肥皂泡顺着胳膊滴在地上,聚成白花花的一滩。
门外没动静。林穗穗以为他走了,正急得直搓腿,听见院子里传来水桶磕井沿的“咣当”声。她贴着门缝往外看,陆临舟穿件洗旧的白背心,弯腰提水时,后颈的碎发被汗黏住,脊梁骨在背心下绷出两道细棱。
井水提进来时,铜桶“砰”地放在地上,震得瓷砖发颤。陆临舟敲了敲门,声音闷在门板后:“水在门口。”转身时,拖鞋在地面划出刺啦响,比平时快了许多。
林穗穗挪到门边,指尖刚碰到桶沿,脚底的肥皂泡让她猛地打滑。“啊!”她摔在地上,毛巾被扯歪,右腿蜷在胸前,脚踝火辣辣地疼。
浴室门“咣当”被推开条缝。陆临舟看见地上的白毛巾,看见她光着的后背沾着肥皂泡,腰线在水光里晃了晃。他喉结猛地滚动,下腹发烫,手忙脚乱去推门,门板撞在门框上发出巨响。
“对、对不起!”他背靠在走廊墙上,耳朵烧得能煎鸡蛋。浴室里传来窸窣声,接着是林穗穗发颤的嗓音:“我、我脚崴了……”
阳光从气窗斜照进来,照见陆临舟白背心下绷起的肌肉,照见他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他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在柳湾村河沟里撞见她洗澡,也是这样的白花花一片,吓得他把筐里的麦穗全倒进了河里。
而现在,他听见她在里头吸气,听见毛巾擦地的“沙沙”响,突然觉得这六月的天,比柳湾村的冬夜还冷。
冷得他不得不紧紧咬住舌尖,才能压下那些不该有的的念头。
……
浴室地面的肥皂泡被踩得“滋滋”响。林穗穗靠着墙根坐着,毛巾滑到腰间,望着门板上的倒影。
陆临舟的影子在门外晃了晃,像根被风吹歪的电线杆。
“又不是没见过。”她小声嘟囔着,指尖搓掉腿上的泡泡。十二岁那年在河沟里,他撞见她光脚踩鹅卵石,吓得把装满麦穗的筐扣进水里,现在倒装起纯情少男了。
“怎么了?”陆临舟的声音隔着门板,闷得像浸了水的棉花。她这才想起脚踝火辣辣的疼,低头看见脚脖子肿得像发面馒头:“脚崴了,站不起来。”
门外静了片刻。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接着是他发哑的嗓音:“把脏衣服穿上。”
“啊?”林穗穗盯着地上团成一团的蓝布衫,汤渍还没干透,“穿这个干嘛?”
“让你穿就穿。”陆临舟的语气带着不耐,门板被他敲得“咚咚”响。她只好扯过带番茄汤渍的上衣,肥皂泡蹭得布料“沙沙”响,勉强遮住胸口。
“好了。”她扯着毛巾角盖住腿,声音比蚊子还小。门把手转动时,她看见陆临舟垂着脑袋,睫毛在眼下投出两道阴影,白背心领口大敞着,露出嶙峋的锁骨。
他进门后直接转身,背对着她蹲在搪瓷桶旁。井水混着热水在桶里打转,蒸汽扑上他后颈的碎发:“水温行了吗?”
林穗穗伸手试了试,指尖刚碰到水面,陆临舟突然把搪瓷盆塞过来:“接着。”盆沿还沾着他的体温,她没留神,水晃出来溅湿袖口。
冲头时泡沫流进眼睛,她疼得吸气:“临舟,毛巾……”话出口才惊觉喊了小时候的称呼。陆临舟手忙脚乱翻找,毛巾掉在地上又捡起来,指尖捏着边角递过来,像捧着个烫手山芋。
他始终低着头,目光定在她脚边的瓷砖缝上,喉结随着呼吸上下滚动。林穗穗盯着他泛红的耳尖,突然想起柳湾村晒谷场上,他替她挡住王媒婆的笤帚,也是这样红着耳朵不说话。
“好了。”她扯过毛巾裹住头发,脚踝不小心碰到他膝盖。陆临舟猛地站起来,搪瓷盆“当啷”撞在桶沿,水泼出来打湿他拖鞋:“还能走吗?”
“能!”
……
至少,眼前这个的男人,比厂区里那些背后嚼舌根的人要干净得多。
浴室木门“吱呀”合上时,陆临舟背过身靠在廊柱上,掌心还留着帮她冲头时沾上的肥皂滑腻。
他盯着晾衣绳上滴水的蓝布衫,突然听见里头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林穗穗在换衣服。
他摸了摸发烫的耳尖,转身想走,脚腕却撞在门槛上。
厨房方向飘来煤球炉重新起火的“呼呼”声,才想起她回来时煤球筐是歪的,想必刚才烧水用的是最后几块煤。
“临舟……”
细弱的嗓音像根线,从浴室门缝里漏出来。陆临舟手指在门框上敲了敲,指节泛白:“又怎么了?”
“脚……脚疼得走不了。”林穗穗扶着墙站起来,干净的蓝布衫领口没扣严,露出半截银镯。她试着踩地,脚踝“咔嚓”响,疼得倒吸凉气。
木门“咣当”推开,陆临舟看见她单脚跳着往床边挪,毛巾还裹在湿头发上,水滴顺着后颈流进衣领。他冷着脸走过去,胳膊刚碰到她腰,指尖就像被烫了似的缩回——那里还沾着没冲净的肥皂泡,滑溜溜的。
“慢点。”他喉结滚动,重新伸出手,掌心贴着她后腰的布料,能感觉到底下的体温。林穗穗晃了晃,膝盖撞在他腿上,他突然想起锅炉房王师傅说的“男女授受不亲”,耳后根烧得更厉害了。
“不行……”她抓着他手腕,指尖掐进他掌心,“走不动了。”
陆临舟盯着她泛红的眼尾,突然弯腰勾住她膝弯。搪瓷桶里的剩水被撞得晃荡,她惊呼一声搂住他脖子,湿头发蹭过他下巴:“你、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