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尸蹩宴
陈青岩在血髓河底苏醒时,鼻腔里灌满了腐臭的骨髓。他的视网膜上爬满血丝,那些丝线在黑暗中编织成《蜕仙箓》,每个字符都随着心跳抽动。当他想抬手揉眼时,发现双臂被柳仙蜕皮缠住,冰冷的蛇鳞正往毛孔里钻。
"醒了?"
沙哑的女声带着水汽。陈青岩扭头看见个穿蓑衣的佝偻身影,她手中的骨灯照亮丈许河面——血髓河里浮沉着无数青铜匣,每个匣缝都渗出人油,引来大群长着人齿的尸蹩。
"柳三姑?"陈青岩认出这曾是父亲的出马护法。老妇掀开斗笠,露出缝着鱼鳃的脸颊,她的耳孔里钻出条透明水蛭:"陈家小子,你爹欠的债该还了。"
河面突然翻涌,浮出张由尸蹩组成的宴桌。主位摆着灰仙的鼠头雕像,眼窝里燃着绿火;左侧是狐仙的骷髅面具,獠牙上挂着人肠;右侧黄仙的铜像肚脐裂开,不断喷出活蛆;柳仙像盘踞在槐木桩上,蛇信卷着半具童尸;白仙像则是刺球状,每根尖刺都穿着眼球。
"五仙宴要开席了。"柳三姑的蓑衣突然炸开,露出爬满水蛭的躯体。她将陈青岩按在客座,尸蹩立刻爬上他的四肢,口器刺入血管开始吸血。当第一滴血落入血髓河时,五仙像同时震颤,河底升起五具青铜棺。
灰仙棺中传出啃噬声,棺盖掀开时溅出混着鼠毛的脓血。陈青岩的瞳孔剧烈收缩——棺中泡着三十六个被剥皮的婴孩,他们的脐带连成网状,正将某个东西拖向水面。当那东西浮出时,陈青岩的胃部剧烈抽搐——竟是父亲被泡胀的尸身,他的皮肉间嵌满灰仙幼崽!
"这是你爹的赎罪宴。"柳三姑的鱼鳃剧烈翕动。尸蹩群突然停止吸血,转而开始呕吐——它们吐出的是各种人体器官,在宴桌上拼成《血饲契》。契文渗出的血水自动流向父亲尸身,那些灰仙幼崽发出兴奋的吱叫。
狐仙棺在此刻开启,涌出粉红色雾气。陈青岩的鼻腔突然灌满脂粉香,视线开始扭曲。雾气中走出个曼妙身影,她的狐尾缠着七盏人皮灯笼,面纱下隐约可见母亲的面容。
"青岩...替娘穿上蜕仙衣......"母亲的声音带着蛊惑。她掀开面纱,露出缝着狐狸嘴的脸——那张嘴突然咧到耳后,吐出条沾满倒刺的舌头。陈青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手中的铜钱突然发烫,烫穿了柳仙蜕皮的束缚。
黄仙棺中爆出刺鼻的尿骚味。棺内堆满发酵的尸泥,泥中伸出无数只长着人脸的手臂。这些手臂攥着算盘、秤杆等物,将陈青岩的血肉称量后抛入棺中。当他的半截手指被切断时,竟看见断面处钻出灰仙的绒毛!
"午时三刻到!"柳三姑敲响人骨梆子。白仙棺应声炸裂,飞出的尖刺钉住陈青岩的四肢。刺身上的眼球突然转动,瞳孔映出他出生时的场景——产婆用青铜剪割开母亲的子宫,将沾满胎粪的他塞进黄仙像的腹腔。
最恐怖的柳仙棺缓缓开启,涌出大团交缠的蛇蜕。这些蜕皮在空中拼成陈青岩的轮廓,空洞的眼眶直勾勾盯着本体。当蛇蜕人形扑来时,血髓河突然掀起巨浪,将宴席冲得七零八落。
陈青岩趁机挣脱束缚,却被柳三姑的蓑衣缠住脖颈。那些水蛭钻入他的耳孔,在耳膜上刻下《听仙咒》。剧痛中,他看见血髓河底裂开地缝,露出正在移动的骨庙——庙门的两扇盆骨正在咀嚼某个活祭品的腿骨。
"该行加冕礼了......"柳三姑的指甲暴长,刺入陈青岩的锁骨。尸蹩群突然聚合成阶梯,通向骨庙洞开的盆骨门。当他的血滴在台阶时,每级台阶都浮现出陈家先祖的暴行——曾祖父用哭丧梆敲碎童丐天灵盖吸食脑髓;祖父将出马弟子喂给堕仙;父亲在饥荒年用村民炼尸油......
骨庙内殿的景象令陈青岩窒息。中央祭坛摆着五具畸形神像,均是由不同仙家残躯拼凑而成。灰仙像长着母亲的乳房,狐仙像生着父亲的阳具,黄仙像的脊椎是堂姐的遗骨,柳仙像裹着七舅姥爷的人皮,白仙像则完全由陈青岩的乳牙镶嵌而成。
祭坛下跪着十二个蜕仙衣傀儡,它们的后颈插着青铜符签。当陈青岩被按在祭坛时,神像突然活过来,灰仙像的乳头喷出毒液,狐仙像的阳具暴长成触手,黄仙像的遗骨锁住他的关节,人皮柳仙像将他裹成茧,白仙像的乳牙开始高频震颤。
"以血饲仙,以骨筑庙......"五仙像齐声念咒。陈青岩的皮肤开始蜕化,露出皮下蠕动的仙胎。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时,怀中铜钱突然爆开,飞出的碎片割断蜕仙傀儡的符签。
获得自由的傀儡突然反噬,撕咬着五仙像的残躯。陈青岩趁机滚下祭坛,撞翻了白仙像的刺球。那些乳牙散落满地,竟变成活体咒文开始啃噬骨庙地砖。
"找死!"柳三姑的蓑衣突然膨胀,化作巨蟒吞下两个傀儡。陈青岩在混乱中摸到祭坛后的密道,手脚并用爬进黑暗。密道墙壁上满是抓痕,最深的那道刻着"1998.7.15 陈雪"——正是堂姐失踪的日期!
当陈青岩爬出密道时,月光照亮后山的乱葬岗。每座坟头都插着缝眼铜钱,坟包正在有规律地鼓动。他刚踏出半步,脚下突然塌陷,跌入个巨大的蜕仙坑。
坑底堆积着上百件腐烂的蜕仙衣,每件都裹着具畸形尸骸。最中央的槐树上吊着个青铜襁褓,襁褓布上用血写着陈青岩的生辰八字。当他触碰襁褓时,树根突然暴起,将他倒吊在空中。
襁褓中传出熟悉的啼哭,裹布自行解开。里面蜷缩着个浑身长满嘴的怪物,每张嘴都在重复:"哥哥...陪我玩......"陈青岩的瞳孔骤缩——这竟是三岁时夭折的孪生妹妹!
"青岩...这是你的劫......"父亲的声音从妹妹体内传出。怪物突然裂成两半,露出里面跳动的仙胎。当仙胎的触须即将刺入陈青岩眉心时,乱葬岗突然地动山摇——移动的骨庙已追到坑边,庙门盆骨大张着咬向猎物。
千钧一发之际,陈青岩扯断颈间的铜钱串。铜钱落地组成八卦阵,震飞了扑来的仙胎。他趁机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向襁褓,那些血珠在空中凝成《破煞箭》,射穿了骨庙的盆骨门。
黎明前的黑暗中,陈青岩瘸着腿逃回老宅。他的左手小指开始蜕皮,露出下面灰仙的利爪;右眼瞳孔出现蛇类竖纹;后颈鼓起个肉瘤,表面浮现白仙刺青。而西厢房的七件蜕仙衣,此刻正在晨雾中疯狂舞动,仿佛在迎接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