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到底是谁？
这问题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林旭平静的心湖，激起千层涟漪。
他沉默了。
脑海中，一张张面孔如走马灯般闪过。
是谁？
他垂下眼帘，细细思索。
“陛下，臣……不知。”
林旭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不是推诿，而是实话。
他在京城树敌确实不少，但要说谁会用如此激烈、不计后果的手段来对付自己，他一时还真拿不准。
“细细想来，臣在京中得罪的人，确实有那么几个。”
他抬起头，开始逐一分析。
“首先，便是臣府中的那两位弟弟，林浩与林wu，以及他们背后的继母蔡氏。”
“他们视臣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臣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林旭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但是……”
他话锋一转。
“以臣对他们的了解，他们虽然心胸狭隘，手段卑劣，但胆子却不大。”
“让他们在背后使些下三滥的绊子尚可，要说让他们买凶杀人，还是刺杀一名锦衣卫……臣觉得，他们还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么大的仇怨。”
齐文泰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林旭的分析。
林家的那点破事，他身为皇帝，自然也有所耳闻。
确实不像是能做出这等大事的人家。
“其次，便是在花涧坊得罪的那些公子哥，以吏部尚书之子张轩为首。”
林旭继续说道。
“那些人，家世显赫，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臣数次让他们颜面扫地，他们怀恨在心，出手报复，倒也说得过去。”
“他们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动机。”
这一点，齐文泰也表示赞同。京城里的纨绔子弟有多无法无天，他比谁都清楚。
“还有呢？”
齐文泰追问道，他感觉林旭还有话没说完。林旭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出了那个最min感的名字。
“另外……就是四皇子，齐洛武殿下。”
话音刚落，庭院中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齐文泰的瞳孔骤然收缩，一道冰冷刺骨的寒芒从他眼中一闪而过。
“老四？”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
站在一旁的太子齐洛元，脸色也是微微一变，看向林旭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皇子相争，乃是皇家大忌。
如今，这把火，竟隐隐有烧到台面上的趋势。
齐文泰的脑子飞速运转起来。
确实，老四是最有理由对林旭出手的人。
林旭如今声名鹊起，屡立奇功，更重要的是，他与太子走得极近。
在老四看来，林旭无疑是太子的一大助力，是横在他夺嫡之路上的一块绊脚石。
除掉林旭，便是断太子一臂。
这个动机，完全成立。
而且，老四背后站着的是皇后和崔廉，他们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胆子，在京城布下这样一个杀局。
越想，齐文泰便觉得这个可能性越大。
他心中的怒火，瞬间又被一股更为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是失望，是痛心，也是一丝身为父亲的悲哀。
难道为了那个位子，他们真的要手足相残吗？
正当齐文泰心中思绪万千，杀机渐起之时，林旭却又开口了。
“不过，臣以为，应该不是四皇子殿下。”
这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齐文泰即将燎原的怒火之上。
“嗯？”
齐文泰猛地抬眼，眼中满是意外和不解，盯着林旭。
“为何？”
“你为何如此笃定？”
林旭迎着皇帝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说道：“因为在现阶段，臣对他来说，还有用。”“还有用？”
齐文泰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脸上写满了疑惑。
“此话怎讲？”
林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起了一件看似毫不相干的旧事。
“陛下可还记得，前些时日，皇后娘娘曾召臣入晋宁宫问话？”
齐文泰点了点头。
“朕知道此事。”
这件事，魏全早就向他禀报过了。
当时他还以为，是皇后想拉拢林旭，为齐洛武所用。
“皇后娘娘召见臣，并非是为了报仇。”
林旭缓缓道出了当日在晋宁宫中的谈话内容。
“皇后娘娘与臣说的，是四皇子皇子妃娘家之事。”
“她说，皇子妃娘家袁氏一族，虽有爵位在身，却差了军功，根基不稳。她希望臣……能帮袁家的子弟，在军中获取功勋。”
此言一出，齐文泰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他知道皇后召见了林旭，却万万没想到，她竟是为了此事！
为了四皇子的靠山能更稳！
她们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
军国大事，也是她一个后宫妇人可以随意插手的吗？
齐文泰心中冷哼一声，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
他负手而立，没有说话，但那阴沉的脸色，已经表明了他此刻的心情。
不过，他也瞬间明白了林旭的意思。
如果皇后和齐洛武还指望着林旭去帮袁家子弟捞取军功，那么在这个计划完成之前，他们确实没有理由对林旭下杀手。
一个死人，是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
如此说来，刺杀之事，还真就不太可能是老四他们做的。
齐文泰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疑虑。
如果不是林家，不是那些纨绔，也不是老四……
那又会是谁？在这京城之中，还有谁，会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林旭的命？
庭院中，死一般的寂静。
齐文泰的目光如刀，在空气中刮过，带着刺骨的寒意。
除了这些人，那还能是谁？
在这偌大的京城，在这天子脚下，究竟还潜藏着怎样一股势力，敢如此胆大包天，将屠刀对准皇帝眼前的红人。
齐文泰的思绪如一团乱麻，越理越乱。
就在这时，林旭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陛下，排除了这些私怨，剩下的，便只有政敌了。”
政敌。
这两个字一出口，齐文泰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锐利。
“臣入京时日尚短，在朝中根基浅薄，本不该有什么政敌。”
林旭的声音不疾不徐，条理清晰。
“但臣蒙陛下厚爱，又与右丞相崔大人、镇西将军王大将军等人走得稍近。”
“在某些人眼中，臣或许……已经被打上了派系的烙印。”
他没有点明是哪个派系，但在场的齐文泰和太子齐洛元心中都如ming镜一般。
林旭所指的，正是以太子为核心，以崔廉、王翎等人为骨干的东宫势力。
“朝堂之上，党同伐异，本是常态。”
“蔡太师一派，在朝中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遍布朝野。”
“他们视太子殿下为眼中钉，自然也会将臣……视为欲除之而后快的障碍。”
林旭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直视着皇帝。
“臣深受陛下宠信，屡办要案，风头正盛。他们眼红嫉妒，想要将臣这颗新起的棋子从棋盘上抹去，以打击太子殿下和崔相的声望，也算是情理之中。”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字字诛心，直指朝堂纷争的核心。
“不过……”
林旭微微躬身，话锋一转。
“这也仅仅是臣的推测，并无实据。”
“究竟是何人所为，还需彻查方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