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有人要对你动手了
林旭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组织语言，随后，缓缓抬起了头，迎向了齐文泰那双洞悉一切的眸子。
他的眼神，很平静，也很干净。
“回陛下。”
“臣，不是。”
简单的三个字，没有多余的修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说完，他对着齐文泰，再次俯身一拜，这一次，额头却没有触地，而是保持着一个谦卑的距离。
“不过……”
他的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感激，也有真诚。
“陛下刚才问臣，是否愿意以命换命。”
“臣的回答，并非虚言，也非演戏。”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臣这条命，本就是在陛下的帮助下才捡回来的。”
齐文泰的眉梢，微微挑了一下，没有说话，示意他继续。
林旭的脑海中，浮现出当初在林府，被林浩、林.武那两个所谓的兄弟，欺辱虐待，差点活活打死的场景。
若不是机缘巧合，得遇圣上，他林旭恐怕早已是江边的一具枯骨。
“若无陛下天恩，臣此刻，或许早就被林府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寻个由头给活活打死了，连一张草席都不会有。”
“是陛下，给了臣入仕的机会，给了臣一展所长的平台，更给了臣报仇雪恨的权力。”
“臣能有今日，能站在这德馨殿中回话，这一切，皆是陛下所赐。”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恳切，句句发自肺腑。
“所以，若真能以臣这条微不足道的性命，换陛下龙体安泰，换大周江山稳固，臣，心甘情愿，绝无半句虚言。”
说罢，他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伏在地上，等待着最终的裁决。
这一次，他将自己的所有底牌，所有的真心，都摊开在了这位帝王的面前。
是生是死，全在对方一念之间。
德馨殿内，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齐文泰那双锐利的眸子，才缓缓眯了起来。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伏在地上的林旭，像是在分辨他话中的真伪。
最终，那张紧绷的脸上，线条似乎柔和了几分，眼神之中，也流露出了几分触动。
“起来吧。”
齐文泰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那种沉稳。
“朕，自然不会只听信他一人之言。”
林旭心中一松，知道这最难的一关，算是彻底过去了。
“谢陛下。”
他缓缓起身，重新站到了一旁，姿态依旧恭谨。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齐文泰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不过……”
齐文泰靠回到龙榻的靠枕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床沿，发出的“笃笃”声，像是催命的鼓点。
“从今日这件事，倒是可以看出一些别的东西来。”
他的脸色，重新变得凝重无比，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看来，你最近的风头，太盛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宫里，已经有人按捺不住，要对你动手了。”
“而且，他们的手，已经伸到朕的炼丹房了！”
齐文泰这句话里蕴含的杀机与怒火，让整个德馨殿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数分。
林旭的脸色，也随之变得无比凝重。
炼丹房，那是天子寻求长生之所，是皇宫之内，除了寝宫之外最私.密的地方之一。
但是，他们没理由对自己动手啊！
除非，他们的背后，有别人！而且，对方能将手伸进齐文泰的炼丹房，其势力之大，远超他的想象。
林旭的脑海，在这一瞬间飞速运转，一张张面孔在眼前闪过，又被他一一排除。
会是谁？
皇后娘娘？
不太可能。
皇后需要自己，需要自己去为四皇子殿下的岳家在西北并州的事情上给他们揽军功。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没有理由对自己动手。
至于右相崔廉等人？
更不可能。
崔相与自己虽是上下级，却更有忘年之交的情分，他为人刚正，断然不会用此等阴诡伎俩。
那么……
林旭的瞳孔，猛地一缩。
当朝太师，蔡澜！
只有蔡太师那一派的人，从自己初入京城开始，便处处与自己作对。
他们虽然名义上依附于皇后，暗地里却早已自成一派，心怀鬼胎。
自己跟他早有嫌隙，如今风头正盛，又深得陛下信重，已然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想通了这一层，林旭心中反而安定了下来。
敌人藏在暗处才最可怕，一旦露出了蛛丝马迹，便有了应对之法。
他没有去向皇帝剖析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因为那不是一个臣子该做的事。
他只是抬起头，再次对着齐文泰，深深一拜。
“陛下。”
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
“臣的生死，皆系于陛下，死不足惜。”
“但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齐文泰靠在软枕上，那双锐利的眸子重新锁定了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
“说。”
林旭直起身子，目光灼灼地迎向了皇帝。
“臣在想，今日之事，高云天师指认臣是邪祟，固然是想借陛下的手除掉臣。”
“可若是……这暗中之人的真正目的，并非是臣呢？”
他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了千锤百炼，重重地敲击在德馨殿的寂静之中。
“若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陛下您呢？”
此言一出，仿佛一道惊雷在齐文泰的耳边炸响。
他那原本还算放松的身体，猛地绷紧，一双鹰目之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整个大殿内的气压，瞬间降到了冰点。
就连站在一旁如同石雕般的木铁峰，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停滞了一瞬。
“林旭！”
齐文泰的声音骤然变得严厉，甚至带着几分寒意。
“你这话，是何意思？”
林旭没有被皇帝的威严所慑，直视着龙榻之上的君王，问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陛下，臣斗胆敢问。”
“您当真相信，这世间，有所谓的长生之法吗？”
这个问题，太过大逆不道。
木铁峰的眼皮，都忍不住跳了一下，看向林旭的眼神中，充满了惊骇。
齐文泰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林旭，眼神中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怒，有审视，也有一丝被说中心事的迷茫。
“继续说。”
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