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这就去沐浴更衣
温令容展开信笺,看着儿子那日渐沉稳的笔迹,信中不仅有关切问候,更有对父母肃清后宫的理解与支持,以及他对自己未来责任的认知和刻苦学习的决心。信末,萧鼎写道:“儿臣与曦儿在大昭一切安好,姨父姨母待我们视如己出,悉心教导。儿臣深知肩上重任,定不负父皇母后期望,勤学不辍,待学成归来,为父皇母后分忧,护我大周河山。母后保重凤体,勿要过于操劳。”
字里行间,再无孩童的稚气,而是一个未来储君的担当。
温令容眼眶微湿,将信递给身旁的萧玄策。萧玄策看罢,亦是感慨万千,用力拍了拍妻子的手背:“容儿,你看,我们的孩子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温令容靠在萧玄策肩旁,她甚至能想到自己一双儿女回来时候的模样,只不过还需要很长一段日子才能见面,她要为孩子们扫清更多的障碍。
而远在大昭的萧曦几乎住在公主府里,不过她虽年纪小,可懂事的很,只要是表姐和姐夫在一起,她从不去打扰。
裴明熙自然不会冷落了萧曦,每日只要汪亦安去兵部,她就把萧曦带在身边,二人也不去别的地方,而是去女学。
女学如今在大昭地位不亚于国子监,概因当今皇上和皇后鼓励女子走到各行各业中去,前朝女官虽然还是只有温静言这位大司农,但后宫女官制度已经十分完善了。
“表姐,后宫女官都做什么呢?”姜曦可从来没听说过后宫有女官,她在大周后宫里见到的宫人,无论男女都是奴。
裴明熙给她解释道:“大昭后宫里没有妃嫔,只有母后一个人,伺候的人就无需太多,但后宫那么大,母后就开办了很多作坊,这些作坊里做工的人和外面没什么区别,管理这些作坊的人就是女官。”
“还能这样啊。”萧曦更好奇了:“这些女官和做工的人不是奴吗?”
裴明熙笑着点了点萧曦的脑门:“当然不是奴,她们随时都可以辞去这份差事,她们不属于任何人。”
“可是,这样会忠心吗?”萧曦微微摇头:“宫里的人若是不忠心,那可是大祸患啊。”
裴明熙听到萧曦的疑问,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牵起她的手,缓步走在女学宽阔的庭院中。阳光透过扶疏的花木,洒下斑驳光影,学堂里传来女子们清朗的读书声和探讨学问的细语。
“曦儿,你看她们。”裴明熙指着那些身着统一学服、神情专注的女学子,“她们在此读书、学艺,并非为了伺候谁,而是为了明事理、长才干,将来或如你静言姨母一般入朝为官,或经营商事,或悬壶济世,或如管理后宫作坊的女官一般,凭本事立足世间。”
她停下脚步,看着萧曦清澈又带着困惑的眼睛,耐心解释:“忠心,并非源于身份的禁锢,而是源于认同与归属。母后给予这些女官和工匠的,不仅仅是俸禄,更是尊重、机会和一份安身立命的事业。她们凭自己的劳动换取报酬,凭借能力获得晋升,后宫的事务井然有序,她们自身价值得以实现,自然会对赋予她们这一切的皇室心怀感激与忠诚。这是一种基于共同利益和相互尊重的维系,远比单纯的身份奴役更为牢固。”
萧曦若有所思。她想起大周后宫里那些战战兢兢、唯命是从的宫人,他们的忠诚似乎总是浮于表面,背后藏着多少无奈与怨恨?而表姐口中描述的大昭后宫,更像是一个分工明确、各司其职的大工坊。
“再者,”裴明熙语气微沉,带着一丝属于上位者的洞察,“绝对的掌控往往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将人视为奴,剥夺其所有希望,看似牢牢掌控,实则如同坐在火山口上,压抑越久,反弹越烈。而给予尊重和出路,让人看到希望,拥有牵绊,反而能收获更稳固的民心。治国、治家,道理相通。”
这番话对于八岁的萧曦来说,有些深奥,却又像一颗种子,悄然落入心田。裴明熙并不着急,改变一个人的认知是不容易的,唯有多学多看,萧曦还小,来日方长。
不知不觉大婚已经过去了四个月,裴明熙虽不上朝,但经常出现在御书房里,她只做一件事,那就是让大昭女官的路能走的更宽,让大昭的女子能掌握自己的人生,不再依附于谁。
萧鼎很忙,打从温令仪点拨之后,他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沐休就去找妹妹,兄妹二人把各自学的本事都讲出来,互通有无。
虽在大昭一切都好,可兄妹二人一直都明白,他们是来学本事的。
接下来的日子,萧曦看到女学子们学习经史子集,也学习算学、格物、医药甚至兵法;她看到她们为了一个议题争得面红耳赤,也看到她们合作完成课业时的默契。这里的气氛,与大周贵族女子学习琴棋书画、女红厨艺以侍奉夫家的氛围截然不同。
萧曦的天性在这里得到了释放。她对经济庶务尤其感兴趣,裴明熙便安排她跟着女学里负责管理账目、采买的嬷嬷学习,甚至带她去四海商行,开阔眼界。
夏日酷暑渐渐褪去,八月的天儿透出了秋高气爽,裴明熙抬头看着正在看书的汪亦安:“夫君,我觉得带着曦儿,像是在养育孩子似的。”
“嗯?”汪亦安抬眸看裴明熙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囡囡觉得可容易?”
裴明熙顿时脸红了,婚后两个人总是分不开,太医院那边请脉的女太医提过两次,说过于频繁不利于有孕,所以到现在还没动静。
可每次只要自己提起女太医的话,汪亦安都会更所求无度,她怕汪亦安又误会了。
汪亦安走过来,坐在裴明熙身边:“囡囡,咱们不急,我也问过太医了,说女子孕育子嗣太早反而不好。”
“婆母倒是不曾说过什么,可是母后每次见到我,都要给我请脉,她倒急得厉害。”裴明熙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是,孕育这事儿,也不是去瓜田里摘瓜,哪里说有就有呢?”
汪亦安笑出声来,从袖袋里取出来精致的匣子递给裴明熙:“或许,你的婆母也着急,只是不好说出口。”
裴明熙疑惑地打开匣子,里面竟是一对儿石榴造型的耳铛,虽说只是耳铛,可做工精湛的很,红宝石点缀成石榴籽,红艳艳的。
“汪亦安。”裴明熙转过头,有些无奈,可怜巴巴的看着汪亦安。
汪亦安立刻精神抖擞:“这就去沐浴更衣。”
裴明熙看着急匆匆出门的汪亦安,哭笑不得,自己是这个意思吗?真是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