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造反

正是三月天气,三人站在山坡上俯瞰,谷底绿草茵茵,零星点缀着各色花朵,春风拂过,草浪翻滚,花枝摇曳。

四面山坡上都有山涧缓缓而下,至谷底积水成湖,在阳光下泛着银光。

此处真是无人之境,萋萋芳草长得比人还高,赵十武担心有锯齿草割人,更怕长虫出没,和木头刘董在前面用大刀开出一条路,才返回来护着红果过去。

这回进山,红果把金宝也带了过来,金宝一直养在周家后院,如今已有半岁多,幺娘领着月儿甜豆,用羊奶和鲜肉把它喂得圆滚滚肥嘟嘟,不过半岁便力大无穷飞檐走壁,对院外的世界充满好奇与探索欲。

好几次幺娘没看住,被它跃上后院围墙,威风凌凌伫立于高墙之后,忍不住几声虎啸,把临近田庄里的农夫孩童吓得瘫的瘫,尿的尿。

这杨柳镇可是再养不住这小老虎了,红果好说歹说,做了一夜的思想工作,才让月儿抽抽搭搭地同意,将金宝放归山林。

临走还追着骡车送出好远,一边跑一边抹眼泪,嘴里喊着:“金宝乖,进山了要吃肉肉,打不过大老虎记得爬树逃跑……”

听得红果心里酸酸的,是她跟月儿说的,金宝这么大还不去山里学着狩猎,以后打不过大老虎会饿死……

最后还是幺娘哄月儿,回去给她做个布老虎,月儿趴在她肩头,抹着眼泪说要跟金宝一模一样的,幺娘答应了,她才家去。

金宝到了灵芝田,跟虎妈妈山猫蹭来蹭去地撒了几回娇,又追着哥哥姐姐们打了几架,很快就确立了江湖地位,没办法它虽出生时孱弱,可后来营养好啊,个头大力气也大!

红果几人去探矿把金宝也带上了,一是带它熟悉熟悉这山林生活,二是万一遇上猛兽,有金宝这小老虎在,好歹也能震慑一二。

还别说,有它跟着赵十武都不用费劲去打猎,金宝时不时钻进树林,不一会儿就叼回来只野鸡野兔或野獾子啥的。

这会子,金宝正趴水边抓鱼呢!山涧溪流走势很缓,有几处几乎就是平地,水流清澈,光影斑驳间,时不时有鱼儿摇头摆尾,觅食戏水,全然不怕人。

金宝打猎在行,抓鱼就差那么些意思,木头折了一根树枝,有半个手臂那么粗,用匕首削出尖头,盯着水里的鱼猛地扎下去,一路行来,竟然让他叉到好几条鱼!

“这些鱼大概从未见过人,比较呆罢了。”红果猛夸他,木头不好意思地挠头。

中午到达谷底,几人在湖边生起篝火,上面烤鱼,下面烧叫花鸡。

这几日在山里都是吃干粮吃烤肉,几人有些上火,红果去水边挖芦草根,煮水甜丝丝的好喝又下火。

董瓦匠以前没少给大户人家建房做工,有些见识心眼也多,这几日心里一直犯嘀咕,手下给野鸡裹泥巴,悄声凑近了与刘石匠说:

“东家养这些老虎,又进山谷开荒挖矿,不会是谋划着要造反吧……”

刘石匠是个老实人,以前在采石场,干的是苦力活,吃的是血汗饭,日子过得艰难。

如今不知哪里来的运气,投靠了个好东家,仁厚大方,月钱吃食衣裳,没一处苛责慢待,他再不想那么多,只管东家指哪,他去哪便是。

董瓦匠这么一揣摩,他不高兴了,大眼睛一瞪喝道:

“你瞎说什么呢?东家这么好的人,怎么会造反,造反还会管俺们媳妇娃儿?还会花三个月下聘迎亲?”

当日迎亲,他们俩也去挑嫁妆了,得了不少喜钱呢!东家两位看上去就是正经过日子的人,怎么可能造反!

董瓦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不过小声嘀咕一句,这姓刘的倒好,嚷嚷起来,声音那叫一个大,怕是东家都听见了!

急得他挤眉弄眼地对刘石匠使眼色,让他别嚷嚷,可惜迟了!

红果从湖边上来,就听见刘石匠一声吼,放下手里芦草根,往他们这边走过来。

董瓦匠心里一阵凉,完了,这下怕是真要被东家赶走……

红果走近来,背着手板着脸问道:“我怎么听见,你们在说啥,东家我要造反?”

刘石匠一直背对着红果,在给野鸡裹泥巴呢,陡然听见东家声音,吓得一哆嗦,转身站起来,连声说不是不是,举着两只手都是泥巴,他忙往裤腿上蹭。

红果笑了笑道:“是我的不对,没跟你们说清楚,进山是想给灾民找个活路,以后会北边来的灾民会越来越多,我和赵东家能力有限,养活你们几十口人还行,再多了就负担不起,所以领着大家来开荒。”

“前几日你们也看见了,那山谷里土地肥沃,开出来都是良田,这深山老岭的,就算开荒官府也会免三到五年的税,所以就暂时没给官府报备,至于开矿,是打算采石烧砖,给进山开荒的人建房子住,明白了吗?”

董瓦匠有些愧然,是他小人之心胡乱猜测,辜负了东家一片好心,为他们这些人谋生路,忙上前低头弯腰道:“东家我错了,不该乱说话。”

红果摆摆手道:“无妨,日后若还有不明白的,问木头便可,木头解释不清楚的,自然会来问我,不要私下里胡乱揣测。”

等她转身去了,两人才蹲下继续给野鸡糊泥巴,啥也不敢多说了。

董瓦匠嘴巴闭紧了,心里却嘀咕,就算造反,他也认了!活了这么多年,就没遇见过这么好的东家!

咋说呢?别的东家把他们这些人当猪狗,只有这位,把底下干活的当人,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用过午食绕着湖边转了一圈,红果看太阳方向,指着与来路侧对角的山涧道:

“我们顺着这溪水往上,找找源头,说不定能通往清水河……”

凭她的直觉与印象中的地图方位,他们从桃源山谷往东翻了六七座山峰,有数十里,这里离清水县杨柳镇应该已经不远。

赵十武等人将信将疑,不过既到了这里,去溯源一番也是正理,说不定被媳妇说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