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往事二
老村长声音支离破碎，摸着眼泪继续说道：“圣女醒来后，得知一切，央求老奴，希望老奴带她到战场！”
“我并不愿答应，可圣女她以死相逼，又说了很多”
老村长猛地抬起头，盯住房梁，眼中满是悔恨。
“圣女在两军交战关头，夺过我的刀，架在自己颈上！对着大周的将军士兵，也对着我们圣殿的方向，嘶声大喊——”老村长的声音凄厉得如同杜鹃啼血，“‘她说，父亲！女儿不孝！累您至此！族人何辜？！此身罪孽，女儿今日还了！’”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屋内死静。
江妩瘫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眼前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
她仿佛看到了，看到了那冰天雪地，两军交战的阵营之中，看到了母亲决绝的身影，看到了那抹刺目的刀光划过纤弱的颈项……
“噗——”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眼前一黑，江妩的身体软软地向前栽倒，意识沉入无边黑暗的最后一瞬，好像在漫天风雪中母亲自刎的幻影重重叠叠，撕扯着她的灵魂。
“母亲！”
与此同时。
院外的空气凝滞如冰，玉尧清冷的目光望向索朗那张被风霜刻满痕迹的脸上。
“哦？”玉尧眉梢微挑，那抹似笑非笑更深了：“江南行商？巧了，我曾经在千机阁做事，知道商路遍布大江南北，但凡有点名号的商队，阁中多少有些记录。索朗大哥当年，跟着哪家商号发财？”
索朗捡野鸡的动作彻底僵住，手指停在冰冷的羽毛上：“都是些小商队，早散了，记不清名号了。”
语罢，便连忙转移话题。
“不知你们二人冒险前来雪域所为何事？”
玉尧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那紧闭的门扉，淡淡道：“我师妹性子倔，所求之事，不撞南墙不回头。她来此，只为寻一个亲人。”
“亲人？”索朗猛地转回头，眼神复杂地看向玉尧：“雪域苦寒，中原很少有亲人…，尤其是多年前发生大战后，联姻都没有，你的话，我并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玉尧言简意赅。
接着玉尧询问索朗：”老村长是谁？为何武功如此厉害？”
索朗摇头，也是困惑：”说我知道老村长会武功，但如此身手，也没有预料到。”
“以他的武功路数，在雪域，身份可不低。”
索朗惊讶的看了一样玉尧：“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玉尧轻轻一笑：“雪域之中，但凡这样的高手，大多数都来自圣殿。不过多年前，因为大战，圣女惨死，圣殿各大护法诡异消失匿迹，我猜测，老村长极为可能是圣殿护法之一”
索朗嘴角微动，眼前的这个女子很厉害。
“也许是吧！”
玉尧摸着下巴，目光再次落回索朗脸上：“你呢？不想回去看看？京城繁华，更胜往昔。”
“京城……”索朗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有一瞬的恍惚，仿佛透过漫天风雪看到了京城雕梁画栋、车水马龙的景象。
可那边已然没有亲人，他在哪又有什么差别呢？
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苦涩与自嘲：“没有家了，回不去了。”
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玉尧，声音闷在风雪里：“风雪大，我去给你们做吃补补身子驱寒！”玉尧看着他消失在柴房门口，微微蹙眉。
这男人身上有故事啊！
她回过神，看向江妩进去后的房门，江妩已然进去多时，她也该去听听动静。
刚靠近，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一条缝。
老村长那张苍老枯槁的脸露了出来，眼睛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悲痛。
他侧身让开：“姑娘，圣女情绪不稳定，你好生照顾一下。”
“圣女？”玉尧一脸懵。
“此事说来话长，或者等她醒来后，由她告诉你吧！”
“你们在这里好好休息，放心，没人敢打扰你们。”
"我去给你们准备一点饭菜，顺便给那些村民说一下。"老村长说完，没等玉尧追问就离开了。玉尧心头一紧，闪身入内。
昏暗的光线下，只见江妩脸色惨白如雪，满脸泪痕，还撕下了易容面具。
“妩儿！”玉尧疾步上前蹲下，手指迅速搭上江妩腕脉。脉象紊乱微弱，是心神遭受巨创、急痛攻心之兆。
她立刻从随身药囊中取出银针，手法快如闪电。
数枚银针精准刺入江妩几处要穴，暂时稳住江妩体内翻腾的气血。
玉尧抿紧唇，眼神凝重。
她小心地将江妩半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又从药囊里取出一个青玉小瓶，倒出一粒清香四溢的丹药，撬开江妩的齿关喂了进去。
约莫一个时辰。
江妩总算醒来，但神情沮丧，无精打采！
玉尧一问发生了什么江妩就止不住的哭泣：“师姐，母亲母亲她不在了！”
经过玉尧耐心的询问，江妩才缓缓将她和老村长之间谈话说给玉尧听。
玉尧听后，极为震惊。
她实在没有想过江妩的母亲居然是雪域圣女！
她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这个村落的人，如此仇恨中原人！
玉尧庆幸自己之前没杀死人，否则江妩定会自责。
玉尧安慰江妩好好休息后，当晚将江妩在这里的发生的一切写在信中，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支不过小指粗细的铜管，指尖在管身某处极快地按压数次，只听极其细微的“咔哒”一声轻响。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将铜管对准外面风雪弥漫的天空，用力一吹。
“咻——！”
一道微不可察的尖细哨音瞬间被风雪吞没。
紧接着，一只羽毛颜色与灰白天空几乎融为一体的飞鸟，闪电般穿透风雪而来。
片刻后，飞鸟朝着东南方向疾射而去，眨眼便消失在茫茫天际。
老村长看着那消失的飞鸟，暗道：”千机鸟！中原千机阁的秘术！看来圣女旁边的人也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