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熊熊火

晚棠新居外。

谢晚棠带着天月、天雪、天露三个出来,就瞧见候在门口的永昌侯府的管家。

见到谢晚棠,他快步冲着谢晚棠走过来。

大约是一夜未睡的缘故,他眼下一片乌青,脸上也全是疲惫之色,连带着脚步,也似乎有气无力的。

走动时,他低着头,眉头紧锁,愁的不行。

“小姐。”

到谢晚棠面前,管家躬身行礼。

谢晚棠扯了扯嘴角,“客气了,我一个被赶出门,被断了亲的人,可当不得你这一声小姐。”

管家被噎了一句,神色有些尴尬,但是,他也没多矫情。

只当没听到,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笑着继续。

“小姐,侯爷请小姐回府。”

“回府?”

“是,侯爷说,有要紧事要和小姐商量,马车老奴这都已经准备好了,请小姐上马车吧。”

随着管家话音落下,不远处的小厮,忙赶了马车过来。

同来的,还有守在马车后的四个小厮。

一个个的,五大三粗。

那样子,不像来请谢晚棠的,反而像是来抓她的。

瞧着这场面,天月、天露、天雪,全都上前,挡在了谢晚棠面前,警惕的护着她。

管家瞧着,眸色有些不好看。

“小姐,老奴也是奉命办事,还请小姐不要让老奴为难。”

管家语气强势。

谢晚棠急着去万豪石场,原本是懒得搭理谢詹杭和管家的,不过,就在她要拒绝的时候,她的余光隐约瞟见了站在街角的江厌。

谢晚棠眸子里,闪过一抹算计的光芒。

她眸子微微眯了眯。

“行啊。”

谢晚棠淡淡的应了一声,她随即转身,不过,她没有上管家准备的马车,而是上了自己的马车。

“都上车吧,天月,你来赶车,咱们往永昌侯府走一趟。”

“是。”

天月去赶车,先一步奔着永昌侯府的方向去了。

管家见状,倒也没有再强求。

人能去就好。

至于怎么去,倒也没有多大的影响,他能应付了差事,能交差,就已经很好了。

管家叹息了一声,也忙上了马车,快速跟上。

而这一切,江厌都看在眼里。

他眸色冷凝。

……

永昌侯府。

谢晚棠一来,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烟气,虽然火已经扑灭了,可是,火烧过后的气味儿,一时半会儿的,却是散不掉的。

前院瞧着还好,但主院那头,被烧的惨,早已没了原来奢华富贵的模样。

谢晚棠瞧着,眉眼弯弯。

这把火烧的不错。

挺好。

谢晚棠想着,就见管家一路引着她,去了前院的轩和苑。

谢詹杭正在这头等着。

手臂被烧伤了,谢詹杭看了郎中,已经处理了伤口,上了药,他半条胳膊被厚厚的白布包裹着,衬得他整个人都颓废沧桑,浑身病态。

听到脚步声,谢詹杭看向谢晚棠。

他脸色阴冷。

谢晚棠见状,却忍不住发笑。

那样子,让谢詹杭本就不好看的脸色,瞬时更难看了不少,但眼下,他根本顾不上责问谢晚棠有没有礼数,有没有心。

死死的盯着谢晚棠,谢詹杭厉声质问。

“我问你,管家屋里的东西,还有我书房的东西,可是你拿的?”

谢晚棠挑眉。

她恍然想起来,之前知棋说,在主院起火后,谢詹杭又回了书房,好像是要拿什么要紧的东西的。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伤了胳膊。

想来,他要拿的是银票那些。

啧!

看来,这场因银票,而在谢詹杭心里起的火,大约不比谢詹林放的这把火小。

真有意思。

心里想的明明白白的,只是,谢晚棠看着谢詹杭,却满眼无辜。

寻了位置,自顾自的坐下,谢晚棠轻声开口,“管家的屋里有什么?侯爷的书房又有什么?我何时去过?又拿了什么?侯爷这话说的含含糊糊的,怎么那么让人听不懂?”

“你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谢詹杭怒火中烧。

腾的一下起身,他下意识的走向谢晚棠,他恨不能将谢晚棠给撕了。

在送谢夫人出府去庄子上的时候,他还动用过银票,当时,书房里装银票的匣子还是在的。

可昨夜他再去,那匣子就空了。

连带着管家屋里存放的银票,也都被一扫而空。

除了谢晚棠——

他想不到别人,谁还有机会,有能力,这么悄无声息的做这种事。

看着谢晚棠,谢詹杭眼神如刀。

“父女一场,我可以不跟你计较,只要你把银票还回来,我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连带着你之前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我也可以当做从没听过。我可以让你重回侯府,继续做金枝玉叶,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呵。”

嘲弄的笑声,谢晚棠根本克制不住。

她直接笑出了声。

看向谢詹杭,她眸色讥讽,“侯爷,天光大亮许多时了,你怎么还沉浸在梦里,出不来呢?”

“你……”

“且不说,我不知道什么银票的事,那也不是我做的,我交不出来。

退一步说,就算真是我拿的,侯爷觉得,我会交出来吗?

金枝玉叶?锦衣玉食?

看侯爷这样,银票大约没少丢,我若有那些银子,自己养自己不好吗?又何须用你?

更不要说,过去侯爷就如此富贵。

可是,我有享受过一日吗?我何曾当过金枝玉叶?又何曾有过锦衣玉食?若不是沈嬷嬷,我怕是早已经死在那小破院里了,侯爷现在跟我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

谢晚棠的话,凌厉直白。

谢詹杭气的发抖。

“你否认也没用,除了你,再没有别人了。你把银票拿出来,万事好说,若是你一意孤行,非要跟我对着干……”

“如何?”

不等谢詹杭威胁的话说完,谢晚棠就先出了声。

四目相对,谢晚棠笑意盈盈。

“若我非要跟侯爷对着干,侯爷能奈我何?”

“来人。”

见谢晚棠冥顽不灵,谢詹杭忍不住对着外面吼了一声,随着他一声令下,即刻有二十来个小厮,从外面跑了进来。

显然是早得了吩咐,有所准备,他们各个手持棍棒。

根本不用谢詹杭再吩咐,他们进来,直接就将谢晚棠给围了起来。

人在,势在。

谢詹杭看着谢晚棠,中气十足。

“谢晚棠, 我给你机会了,你不要不识好歹。交出银票,不论你是想留在府里,继续做谢小姐,还是想离开,出去过你的逍遥日子,我都随你。可若是你不给,那你怕是就再也踏不出永昌侯府了。有银子,没命花,是喜是悲,你自己想。”

最后的威胁,谢詹杭也说的凌厉。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气。

谢晚棠挑眉,定定的看着谢詹杭,她真的觉得,这一刻的谢詹杭,在一点点与上辈子的谢詹杭重合。

一样的狠辣,一样的无情,也一样的无耻,一样的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旧仇旧怨席卷而来,几乎将谢晚棠吞没。

她开口,语气也冷了不少。

“侯爷想杀我?”

谢詹杭轻哼,“那得看你怎么选。”

闻言,谢晚棠笑笑,“杀我,侯爷就不怕付出代价吗?”

“代价?”

呢喃着这两个字,谢詹杭宛若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语气轻蔑。

“你是我的女儿,你的命都是我给的,我既然能给,那就自然能收回,我何须付出代价?更不要说,侯门深似海,这朱墙之内,一切都由我说了算,具体发生了什么,也由我说了算。你就算真死了,就算真有人追究,还不是我怎么说怎么是,又有谁能奈我何?”

谢詹杭神色嚣张。

谢晚棠想,上一世的谢詹杭,大约也是这么想的。

包括谢夫人,大约也是一样的。

这就是她的爹娘啊!

谢晚棠眸色沉沉,她看向边上的天月,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们做好准备。

谢詹杭的人瞧着是多,可是,真正得用的那些人,早就被谢夫人带去青芒山,全都死在青芒山了。眼下留在府里的,都是普通小厮,瞧着人多势众,身材魁梧,很不好惹,可真要打起来,他们不是天月三个的对手。

杀他们个落花流水——

也没多难。

是谢詹杭先动的手。

她们还击,毫无负担,那又何必收着?何必留情?

天月和谢晚棠默契十足,她心领神会,不着痕迹的点头。

只不过,她们都还来不及动呢,一道更冷、更戏谑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

“杀人都没人能奈何你?永昌侯好大的本事。”

谢詹杭心头一震。

连带着谢晚棠,也微微愣了愣。

他们几乎是一起侧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