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8章 是我对不住你

陆定渊看见他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想必是要擦掉脸上的泪水，可这会儿的他却连上前替他擦掉眼泪都做不到。

他是一个废人了，只能躺在床上瞧着心上人越走越远，亦或者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跟上去，说不定还要一着急重重摔上几跤，像刚才那样，惹得连沈枝意都跟着他摔倒，一同受伤。

心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拧在一起，拧得扭曲、疼痛、窒息，让陆定渊难受得不知如何是好。

从帘帐外头透过来的光亮，很快便随着帘帐被放下而重新消失，帐中又重新陷入大片大片的昏暗，只靠着几根蜡烛散发出微弱的光来，像是陆定渊的心，更像是他往后没有沈枝意的人生——没有光亮，有的只是一片灰暗。

陆定渊狠狠砸向自己的左腿，力气大到连手指的关节都开始泛白，落下去的手因为大力而重重弹开，可即便这样，那条腿都毫无感觉，只是因着本能在床榻上微微动了动罢了。

天知道，在看到沈枝意走出去的那一刹那，陆定渊有多想追上她，告诉她那些话都并非出自他的真心。

他舍不得沈枝意离开，更不能想象没有她的日子，可他却不能。

只有这样，只有让沈枝意真的对他厌恶、死心、离开他，才是对沈枝意来说最好的选择。

陆定渊甚至有些恼怒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当初他要不听众人的劝阻，只身去北疆的营地？又为什么那北疆人在对他下手时这样“没用”，没有干脆将他杀死在那里，而是让沈枝意救下了他，让他承受这些难以忍受的痛苦？

可无论再怎么想，这一切也终究只是徒劳罢了。那么多的“为什么”，终究却变不成现实。现实是，他真的成了一个废人。

而像沈枝意那样执拗的人，虽然嘴上说着不会离开他，说着让他别想着甩开自己，可假以时日，她会想通的。他的骄傲、他的自尊，都会一次次提醒着自己，他早已经是个废人，不值得她再将目光投在自己身上。

陆定渊醒来许久，唇上的血色却比昏睡着的时候更加苍白了几分。他钻进了身边的被子，强逼着自己挪开眼睛，不再让目光停留在沈枝意离开的地方。

“走吧，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不要被我拖累。枝意，是我对不住你。”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好不容易才从昏睡中醒过来的人，经不住这样大的情绪起伏，又已经强撑着说了许久的话，陆定渊早就已经体力透支，如今过了这么久，头更是如同要裂开一样疼。

撑着身子躺回榻上，陆定渊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合上眼睛，眉头却仍旧紧紧皱着。

尚未来得及睡过去，便听门口又是一阵脚步声。他猛地睁开眼，帘帐被掀开又要落下，可进来的人却不是他心中隐隐期盼着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