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清漪说得绘声绘色,就好像这事儿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尹临华怔怔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真的说过这话?
他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可是,看着清漪那笃定的眼神,他又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说过。
“我……”
尹临华的声音有些干涩,像是卡在了喉咙里。
“太子哥哥该不会是忘了吧?”
清漪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他。
尹临华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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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正好。
清漪出了宫,打算去找怀朗。
刚走到街上,就瞧见怀朗他娘拎着菜篮子,从对面走了过来。
这冷不丁地就撞见了未来婆婆,清漪心里头“咯噔”一下,顿时就慌了神,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怀朗倒是挺高兴,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让她别紧张,有他在呢。
“这位……莫不是冉儿常念叨的卢家姑娘?”
怀母笑眯眯地看着清漪,眼神和善。
“是,娘,这就是清漪。”
怀朗挠了挠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眼神却亮晶晶的。
怀母上下打量着清漪,越看越满意,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这闺女,长得可真周正!模样好,性子瞧着也好,我们家冉儿能得姑娘喜欢,真是积了八辈子的德了。”
怀朗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傻笑着。清漪规规矩矩地给怀母行了个礼,又细细打量了她一番。
眉眼和怀朗有几分相似,只是看着比实际年龄要显老些,想来是这些年吃了不少苦,操劳过度的缘故。
怀母在身上摸索了一番,像是想找些什么东西出来。
“哎呦,瞧我这脑子!头一回见面,本该给姑娘备个见面礼的,可出门急,啥也没带,这可真是……失礼了。”
她面露歉意,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责。
“伯母您太客气了,真的不用这么麻烦的。”
清漪赶忙摆手,生怕她真的掏出什么东西来。
“等下回,下回姑娘来家里做客,我一定给姑娘补上!”
怀母的热情和慈爱,让清漪心里暖暖的,像是有一股暖流涌过。
她想起了自家三姐的婆婆,也是这么个和善的人。
几人既然遇上了,怀朗便提议去附近的茶楼坐坐,也好说说话,联络联络感情。“果然是豪门出来的千金,长得跟朵花儿似的,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不错。”
怀母握着清漪的手,热络地不肯松开。掌心的温度,熨帖得让人心生暖意。
“娘……”怀朗轻唤一声,似有些无奈,又带着几分提醒,“您别总提那些陈年旧事了。”
怀母一愣,这才猛然想起清漪家道中落的境况,忙不迭地道歉,脸上堆满了歉意,忙改口道:“瞧我这张嘴,不会说话。”
清漪倒是不在意,爽朗一笑:“没关系。”
“真是遇到个不嫌贫爱富的好姑娘,我老婆子真是……烧了高香了。”怀母这话,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清漪被这热情劲儿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了眸:“您这话说的……我哪有那么好,是小怀不嫌弃我。”
“嗨,什么嫌弃不嫌弃的,我们老百姓不懂那些弯弯绕绕。”怀母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清漪身上,满是喜爱,“这妹子真是让人眼前一亮,这眉眼,这气度,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她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起了清漪的差事:“听闻你在皇后娘娘身边做事?娘娘待你极好?”
清漪谦和一笑,眼波流转:“皇后娘娘宽厚仁慈,我在娘娘身边,不过是尽本分罢了。”
“那也是顶顶体面的差事了!”怀母的语气里满是钦佩,“有幸在皇后娘娘跟前服侍,那得多积福才行。”
她顿了顿,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我听冉儿说,他若能金榜题名,定要风风光光地迎你进门。只是这科举之路……难着呢。”怀朗听着,耳根子渐渐泛起了一层薄红。他微微侧过头,眼神温柔地望向清漪。
清漪瞧着有趣,内心充满了温暖。都说婆媳难处,可眼前这位未来的婆婆,瞧着倒是和善得很。
“皇后娘娘……皇后可知晓你和冉儿的关系?”怀母突然问了一句,眼神里带着几分探寻。
“知道的。”清漪答道。
怀母一听,眼睛微微睁大,语气里透着惊喜:“知道?那……那娘娘可有什么示下?”
清漪刚想开口说出太子承诺日后会照拂怀朗仕途和陪嫁的事,可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顿住了。她抬眼,看见怀朗正襟危坐,面上并无期待之色。
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
清漪暗自思忖。怀朗看似温和,实则有读书人的傲骨。若让他知道自己想借势帮他,恐怕会觉得失了颜面。更何况,太子哥哥的好意,怎能随意宣之于口?若是传出去,旁人会议论太子哥哥偏袒,于他名声有碍。
“娘娘……只知晓了议亲之事,旁的并未多问。”清漪斟酌着字句,缓缓说道。
“哦……这样啊。”怀母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神里的期盼也淡了几分。
怀朗端起茶盏,轻轻地吹了吹上面的浮沫,动作优雅而从容。
怀母回过神来,重新握住清漪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声音也放柔了许多:“冉儿这孩子,虽说读了些书,可身子骨弱,也不是个能干大事的。往后……若是他没什么大出息,你可别嫌弃他。”
清漪闻言,连忙笑着摇头:“不会的,您放心。”
“嗯,我看你也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姑娘。”怀母慈爱地替她斟茶。
“只是……这日子总得过下去,我这当娘的,总盼着他能出人头地,让你过上好日子。”
“我会努力的,娘。”怀朗抬眸看向清漪,四目相对会心一笑,目光中尽是柔情。
“那就好,那就好。”怀母欣慰地点了点头,忽然记起一桩事情,“对了冉儿,方才你那位林姓同窗来过,说明日邀你聚会,我替你回绝了。”
“为何?”怀朗有些不解。
怀母轻叹一声:“那位同窗,家境殷实,无心科举。你与他不同,莫要荒废了学业。”
她又看向清漪,解释道:“我并非反对冉儿结交朋友,只是……有些人,生来就有退路。他那位同窗的兄长,早年也中过举人,后来屡试不第,家里便托关系,在外地给他捐了个小官。”
“有门路,有靠山,自然不用愁前程。可咱们家……什么都没有,只能靠冉儿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