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她撇了撇嘴，继续说道：“我要是真这么说了，那才叫不知好歹呢！万一惹恼了皇上，我可怎么办？”
韩母被女儿的一番话噎得哑口无言。
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女儿的逻辑。
韩苏柔见母亲不说话，还以为她是默认了自己的说法，便更加理直气壮起来。
“母亲，您想想，那些个得宠的妃子，哪个不是享尽了荣华富贵？若是样样都按规矩来，那还叫什么宠妃？”
她回想起自己入宫前，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男子。
为了讨她欢心，他们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有书生为了她，苦读诗书，只为在诗会上能与她吟诗作对；
有富商为了她，一掷千金，只为博她一笑；
有江湖侠客为她夜闯深山寻觅珍宝。
这些与皇上所做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韩母看着女儿那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心里只觉得一阵悲哀。
她知道，女儿是被自己宠坏了，以至于根本不懂得这深宫之中的险恶。
“柔儿，你听母亲一句劝，”韩母握住女儿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宫里不比外面，一步错，步步错。你现在得宠，自然是风光无限，可若是哪一天失了宠……”
韩母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韩苏柔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坚定地看着母亲：“母亲，您放心，女儿不会让您失望的。”韩苏柔在宫外时，便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多少王孙公子为她痴狂，如今她入了宫，成了皇上的女人，若皇上对她还不如外面那些人，那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对皇上是笑话，对她韩苏柔，更是。
她可是艳冠京城的第一美人，理应拥有这份独一无二的恩宠！
韩母看着女儿，女儿还是记忆中娇憨的模样，岁月似乎格外优待这张脸。但韩母却忧心忡忡，这份不谙世事的天真，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也不知是福是祸。
“柔儿，”韩母忍不住开口，声音里是化不开的担忧，“你如今圣眷正浓，后宫里，哪个不嫉妒得眼红？这对你……”“母亲是担心她们会害女儿吗？”韩苏柔打断了韩母的话，语气轻快。
她还特意偏了偏头，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只是眼神里全然没有一丝害怕。
“皇上待我这般好，谁敢动我？”
说着，她还伸出纤纤玉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女儿进宫都几个月了，您瞧，不是好端端地在您面前吗？哪有谁来为难过女儿。”
韩母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只觉得胸口闷得慌。
“我家这个憨憨闺女！”她重重叹了口气，真想把女儿的脑袋瓜撬开，看看里头装的都是什么。
“现在皇上护着你，她们自然不敢动你分毫。可皇上比你大那么多，万一……”
韩母没再说下去，只是沉沉地盯着韩苏柔。
“等到那一日，你没了依靠，那些女人，不把你撕碎了才怪！”
韩母越说越心惊，她紧紧抓住韩苏柔的手，像是要把自己的担忧全都揉进她的身体里。
“她们都是在宫里熬了多少年的老人了，哪个没点根基？哪个没几个孩子傍身？君王在不在，恩宠不恩宠，对她们来说有什么要紧？可你呢，你拿什么跟她们比？”
韩苏柔一直漫不经心的神色终于变了。她微微蹙眉，可没一会儿就舒展开了，还轻轻撇了撇嘴。
“她们有孩子又怎样？女儿也不差啊。我还年轻，皇上也还健壮，我生下皇子，那是迟早的事，到时候我一样有依靠。”
她抬起眼，看着韩母，眼神里带着一股子执拗的自信。
“再说了，我爹爹可是尚书令，林家在朝中也是举足轻重。我这样的出身，哪是那些没根基的嫔妃能比的？她们想欺负我，也没那么容易！”
韩母只觉得一阵阵无力。
“你啊，整日待在宫里，外头的消息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她哀叹一声，“现在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你知道吗？人人都说，皇上这是把你当杨贵妃宠着呢！”
韩苏柔一听，眼睛都亮了。她飞快地眨了眨眼，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这么说，外头的人都知道她现在有多得宠了？林家女儿独得皇上恩宠，这事儿传出去，得多风光！说不定将来还能写进话本子里，让后世的人都羡慕呢。
韩苏柔越想越美，开始幻想自己成了戏文里的传奇人物。
“你倒是得意上了！”韩母的声音把韩苏柔从美梦中拽了出来，“你父亲和我，现在是焦头烂额！那些人，都在骂我们教女无方，养出个祸乱宫闱的女儿！”
韩苏柔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她猛地坐直了身子，眉头紧锁。
“谁？谁在胡说八道？娘亲您告诉我，我这就去和皇上说，让皇上砍了他们的脑袋！”
她气得跺了跺脚，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怒意。
“这帮人纯属酸了！见不得我好！”
韩母看着女儿这副完全听不进去劝的样子，头更疼了。
探望的时辰快到了，韩苏柔起身，从里屋搬出一堆东西，非要让韩母带回去。
韩母却说什么也不肯收。这些东西，一看就价值不菲，她怕收了，更让人说嘴。
韩苏柔身边的徐嬷嬷亲自送韩母出宫。
到了宫门口，韩母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巍峨的宫墙。
“唉，这宫里头的日子，可真不是人过的。”韩母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吓得徐嬷嬷一哆嗦。
韩母像是没看到嬷嬷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我家柔儿，从小被我们捧在手心里长大，哪里见过这些弯弯绕绕。我这个当娘的，真是日夜悬心，就怕她哪天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惹来杀身之祸。”
徐嬷嬷回过神来，连忙劝慰道：“夫人您多虑了，娘娘聪慧，又得皇上宠爱，定能逢凶化吉的。”
“但愿如此吧。”韩母叹了口气，“嬷嬷，您在宫里这么多年，见多识广，日后还请您多多照应着我家柔儿。这孩子，心眼儿是好的，就是太单纯了些，有时候说话做事没个分寸。您多提点着她，别让她吃亏。”
徐嬷嬷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韩母这点心思，她还能不明白？
不过，她也确实挺喜欢韩苏柔这孩子的。这孩子虽然任性了些，但心眼儿不坏，也没那么多算计。
徐嬷嬷沉吟片刻，说道：“夫人您放心，奴婢定会尽心尽力照看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