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长姐,你真是太厉害了!”
一声清脆的赞叹,如同一串风铃,撞进了新张的“清韵楼”。三层高的酒楼,飞檐斗拱,悬挂着喜庆的红灯笼,将永昌坊这条街都映照得格外热闹。
“天呐,长姐,你这哪是开饭馆,简直是开钱庄啊!”站在二楼的看台上,姐妹几个你一言我一语,望着这富丽堂皇的景象,眼睛都闪闪发光,像夜空里的星星。
清韵被她们逗得忍俊不禁,摆了摆手,带着几分自嘲:
“行了,你们几个就别捧我了。为了拿下这块地儿,我可是把压箱底的银子都掏出来了,还欠了一屁股债,现在想想都肉疼。”
“可你之前那‘醉月小’,生意不是挺火的吗?干嘛还要冒这么大风险?”紫莲歪着脑袋,一脸疑惑。
“小馆子再好,它也只是个小馆子,”清韵的目光扫过楼下川流不息的食客,眼中燃着一团火,
“要想挣大钱,就得有大场面。现在虽然手头紧,可只要熬过这段日子,往后就能躺着数钱了。”
“大姐,你这生意经,真是越来越精了。”清漪笑眯眯地凑过来,
“还有这股子敢想敢干的劲儿,跟以前那个温吞的你,简直判若两人。”
“谁说不是呢,我都惊呆了!”紫莲也连连点头,语气里透着钦佩。
清韵长舒一口气,仿佛要把胸中的郁闷都吐出来:
“做生意嘛,哪能总想着四平八稳?总得赌一把,没准就赌赢了呢?”
为了“清韵楼”的开张,她前前后后忙活了好几个月。如今看着这高朋满座的景象,那些没日没夜的操劳,那些担惊受怕的夜晚,都值了。
“对了,言悦那丫头呢?今儿个怎么没见着她?平时这种热闹场合,她可是最积极的。”清漪突然想起了什么,四下张望起来。
“她呀,说是要去江南散散心,前几天就出发了。”清韵漫不经心地回答。
“去江南?”清漪更纳闷了,“二姐夫也跟着去了?可我今儿个出宫的时候,还瞧见他下朝了呢。”
“就她自个儿。”
“她一个人跑去江南?这小两口,搞什么名堂?”清漪眼睛瞪得溜圆。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紫莲撇了撇嘴,“霍辰是什么人?能让她一个人出门?肯定前呼后拥,一大群人伺候着呢。”
她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羡慕:
“还是二姐的日子过得舒坦,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哪像咱们,天天围着银子转。”
清韵伸出手,轻轻敲了下紫莲的脑袋:
“你这丫头,又开始酸了。”
紫莲嘻嘻一笑,目光落在一楼的大堂,
“不过话说回来,今儿来的人还真不少,我看呐,有不少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在这天子脚下讨生活,没点眼力可不行。光看那些男人们腰间挂的玉佩,就能把他们的身份猜个七七八八。
玉佩这东西,可不是随便乱戴的。什么身份戴什么玉,那都是有讲究的。
“永昌坊是什么地方?达官贵人聚集的地方。这么大一酒楼开张,能少了他们这些财神爷?”婉柔在一旁轻描淡写地说。
清韵这一天忙得团团转,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几个妹妹也都在一旁帮衬着,端茶倒水,迎来送往。
直到夜幕低垂,灯火阑珊,热闹了一天的酒楼才渐渐恢复了宁静。清韵打发姐妹们去歇着,自己则留下来收拾残局。
“钱掌娘,咱们这儿都准备打烊了,可二楼雅间还有位爷,一直不肯走呢。小的去催了几次,门口的侍卫拦着不让进,您看这……”伙计一脸为难地过来禀报。
“我去看看。”清韵说着,抬脚朝二楼走去。
果不其然,雅间门口站着两个彪形大汉,像两尊铁塔似的。清韵上前询问,两人都只是沉默不语。其中一个稍稍侧身,将虚掩的房门打开了一线。
清韵透过门缝,一眼就瞧见了里面的人,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屋里,仇王独自一人,面前的桌上杯盘狼藉,却没动几筷子。他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捏着酒杯,眼神涣散,一看就是喝高了。
“王爷,时辰不早了,您也该回府歇息了,咱们这儿也得打烊了。”清韵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仇王像是才回过神来,缓缓放下酒杯,抬起头,目光在清韵脸上逡巡了片刻,然后慢慢站起身。
清韵以为他要走了,刚要松口气,却不料仇王突然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你干什么!”清韵又惊又怒,声音都有些发颤。
仇王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
“放开我!你醉了!”清韵一边用力挣扎,一边压低声音呵斥。
“我没醉……”仇王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浓浓的醉意,
“我现在……比什么时候都清醒……这些年,是我亏欠了你……”
清韵只觉得一股热气喷在耳边,熏得她浑身不自在。她拼尽全力,猛地推开仇王,连退几步,惊魂未定地瞪着他。
仇王一个趔趄,跌坐在椅子上,却依旧痴痴地望着她。他的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清韵身上。
“你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我打心眼里替你高兴……可你这一路走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他垂下眼帘,声音里充满了悔恨和自责,
“都是我不好……你……你心里一定恨透我了吧?”
“不恨。”清韵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仇王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一丝茫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
“为什么不恨?我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为何你不怪我?”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清韵看着他,眼神清澈如水:
“没有爱,哪来的恨?”
这清冷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进了仇王的心窝。
“清韵,你别这样……你骂我,打我,都行……别这样……”他痛苦地摇着头,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心头的痛楚。
至少,那样还能证明,他在她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一毫的痕迹。可她现在这样,不哭不闹,不喜不悲,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自打知道了真相,仇王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一想到自己曾经对她的冷漠和无视,他就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
整整三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