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烟如雪心头一沉，没料到他竟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
名节？她为了见他，一路风尘仆仆，哪里还在乎这些。
“我...”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陆清寒冷冷打断：
“出去。还有，以后别再来太傅府，我与你，并无瓜葛。”
这句话，如同当头一棒，将烟如雪彻底打懵了。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碎裂。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竟惹得他如此厌弃。
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是怀家的外孙女？
想到这里，烟如雪的心中，更是涌起一阵阵苦涩。
是啊，舅舅和舅母的冤案尚未昭雪，陆清寒的身份，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我...我知道了。”
烟如雪的声音，低若蚊蚋，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
她最后深深地看了陆清寒一眼，那一眼中，包含了太多的不舍与眷恋。
可陆清寒，却始终没有再看她一眼。
烟如雪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转身，一步步走出了太傅府。
她前脚刚离开，青霜后脚就回来了。
“表小姐来过了？”
青霜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向闵阑打听。
闵阑点点头，
“嗯，刚走，哭得梨花带雨的。”
“哎，主子也真是...”
青霜摇摇头，一脸的惋惜，
“何苦要伤人家姑娘的心呢！”
多少青年才俊，对烟如雪爱慕不已，可她偏偏一颗心都系在主子身上。
偏偏主子的心，像崔子做的，从小到大，就没给过人家好脸色。这位表小姐，也真够痴情的，一颗心全扑在主子身上，对旁人理都不理。
青霜眼珠子一转，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不行，表小姐难得来一趟京城，他得想个法子，让这两人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闵阑看着青霜那一脸算计的模样，就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伸出手，在青霜胳膊上轻轻一戳，带着几分戏谑地问道：
“怎么，又想挨揍了？”“你不懂！”
青霜鼻子里挤出一声轻哼，对闵阑的担忧不以为然。仿佛闵阑说的每一个字，都只是耳旁风，根本没进到他心里去。
闵阑抬手，“啪”地一声拍在他肩上，力道重得让青霜咧了咧嘴，像是要用疼痛提醒他，自己说的话有多重要：
“青霜，我可警告你，别替主子瞎操心！不然到时候挨揍，我可没打算留情！我的拳头可不长眼睛！”
“来啊，”青霜浑不在意地扭了扭身子，甚至还故意挺了挺屁股，挑衅道，“你尽管来！我要是哼唧一声，我当场给你磕一个！”
闵阑看着他这副模样，无奈地直摇头，像是拿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没办法。
这小子，一根筋！满心满眼都是主子！
可有时候……他真该好好想想，主子到底想要什么。难道主子想要的，就是他自以为是的好心吗？
闵阑暗自叹了口气，他是过来人，看得明白，主子对太子，那份心思，可不一般，绝不是简单的君臣之情，或者长辈对晚辈的关照。
看来，以后还是得盯紧点青霜。这愣头青，万一犯浑，干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傻事来，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
长公主府。
内室里，光线透过雕花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幅水墨画，浓淡相宜。
苏月缓缓掀开衣衫，指尖轻轻抚过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复杂，像是在思考一个重大的决定，又像是在回忆一段往事。
三个月了，胎像已稳，是时候离开了。
是时候，启程前往云霄山了。
她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又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不过，明日就是科举开考的日子。这么重要的时刻，她怎么能错过？
她得亲眼看着苏临身败名裂，才能安心离开。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苏临，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只要苏临被废，她便可安心上山，潜心修习……数载之后，这大晋境内，还有谁，能与她争锋？又有谁，能阻挡她的脚步？
苏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像一朵在寒冬中绽放的梅花，美丽而又带着一丝冷酷。就让那几个皇子，斗个你死我活吧，斗得越激烈越好。
她，只需坐山观虎斗，静待最后的胜利，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耐心地等待着猎物落入陷阱。
苍烟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铜镜中苏月的身影。他就像一个影子，默默地陪伴在苏月身边。
那双眼眸中，燃烧着毫不掩饰的野心，像两簇幽暗的火焰，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
他的心情，复杂难言，如同一团乱麻，缠绕在一起，理不清头绪。
既为即将到来的孩子感到一丝欣喜，又为苏月的日渐冷漠而隐隐作痛。这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煎熬。
自从有了身孕，苏月对他，越发疏离，仿佛两人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他再也无法触碰到她的内心。
她早已打算好，将他们的孩子，留在云霄山抚养。她要给孩子最好的，包括她自己。
在那里，他们的宝贝自然会被给予最优质的教育，最好的资源……她要让孩子成为人中龙凤，将来，继承她的一切。
只是……苏月明明白白地告诉他，绝不能让孩子知晓，他的生父，究竟是谁。她要让孩子只知道自己，只忠于自己。
想到这里，苍烟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透不过气来，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胸口。
“科举那边，人手都安排好了？”
苏月突然开口，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像是一把利剑，划破了寂静的空气。
苍烟立刻回神，敛去所有情绪，恭敬地回答，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有力：
“回主子，一切都已妥当，只等明日。”
苏月满意地点了点头，下颌微扬，像一只骄傲的天鹅：
“很好，这次，绝不能有任何闪失。我要让苏临，永无翻身之日！”
苍烟垂首应道，声音低沉而坚定：
“是，主子。”
苏月略一沉吟，目光流转，又补充道，仿佛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还有，那些新科进士……想办法，挑几个出类拔萃的，为我所用。”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那个萧阳泽……文章我看过了，确实有几分才气，是个可造之材。会试之后，务必将他招揽至麾下。”
“遵命。”苍烟躬身回答。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长廊深处，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
春闱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