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连瑾的视线在苏临脸上停留片刻，关切地问：“你的病怎么样了？可好些了？”
苏临眨了眨眼，轻咳两声，装作一副病弱无力的样子，“好多了，就是还有些咳嗽。”
连瑾见状，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沉声道：“父皇已经回宫。”
“真的？”苏临面露喜色，如释重负，“那可真是太好了。”
连日来的操劳让她疲惫不堪，现在明昭帝回来，正好可以将这副重担卸下。
连瑾看着苏临轻松的模样，心中划过一抹淡淡的失落，“今晚我就搬出东宫。”
苏临连忙说道：“这段时间，多亏了舅爷爷护我周全。”
连瑾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丝笑意，“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
“殿下，臣面见陛下后，便要离宫了。”陆清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他身着一袭玄色暗纹长袍，身姿挺拔，气度不凡。
苏临朝他点了点头，客气道：“这些日子，有劳先玦费心。”
她略一思索，又道：“等过几日，孤做东，请先玦和舅爷爷一同吃个饭，聊表谢意。”
陆清寒和连瑾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
“不必了，”陆清寒淡淡开口，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心意领了，饭就不必一起吃了。”
连瑾也微微颔首，“不错，殿下若是真有心，不如单独请。”
苏临一愣，她本想着三人一同用膳，既热闹又省事，却没想到这两人竟如此……不给面子。
“咳，那个……”苏临尴尬地笑了笑，“那就听二位的，改日分别请。”
陆清寒没再说什么，转身朝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苏临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暗自琢磨：这陆清寒究竟有何本事，竟能让父皇回宫后第一时间召见他？
御书房内，明昭帝身着便服，神色间虽有倦意，却难掩眉眼间的风流意气。“陆爱卿，此次南巡，你安排得极好，朕心甚悦。”明昭帝开门见山，毫不掩饰对陆清寒的赞赏。
陆清寒躬身行礼，“此乃臣之本分。”
明昭帝此次南巡，表面上是体察民情，实则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陆清寒投其所好，为他安排的“惊喜”，让明昭帝十分满意。
“爱卿果然最懂朕。”明昭帝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暧昧。
陆清寒垂眸不语，心中却泛起一阵厌恶。他越是了解明昭帝，就越是替那些为了大晋付出的人感到不值。
“太子监国期间，表现如何？”明昭帝话锋一转，问起了正事。
陆清寒便将苏临近来的所作所为，择其要点，一一禀报。为了避免过于夸大晋黎的功绩，他还特意将一些事情的功劳归于明昭帝的英明决策。
明昭帝听后，频频点头，“好，好，好！太子在太傅的悉心教导下，越发有储君之风了。”
“陛下过誉了，”陆清寒谦逊道，“太子殿下天资聪颖，勤奋好学，自有过人之处。臣不过是尽了些绵薄之力。”
明昭帝对陆清寒的回答十分满意。他欣赏陆清寒，不仅因为他能力出众，更因为他懂分寸，知进退，从不恃才傲物。
“陆爱卿，”明昭帝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朕还有一件要紧事，需你去办……”“陛下有何吩咐？”陆清寒躬身垂首，姿态恭敬，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明昭帝摸着下巴上的短须，脸上的笑容像一只偷腥得逞的猫：“朕在江南，邂逅了一位佳人，芳名春婉清。”他眉飞色舞，仿佛又回到了那段风流韵事中，“此女才貌双绝，一手诗词，更是令人拍案叫绝。”
明昭帝轻咳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失态，“与那江南第一美人烟如雪相比，自然是各有千秋。只是烟如雪闭门谢客，朕总不能强人所难，你说是不是？”他斜睨了陆清寒一眼，像是在寻求认同。
明昭帝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试探：“朕与这春婉清，可谓是一见倾心。只是朕身为一国之君，有些事情，不方便亲自出面。”他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爱卿可有良策，能让霓裳入宫，伴朕左右？嗯……朕想，或许可以给她安排个女官的身份。”
陆清寒眼观鼻，鼻观心，语气平淡如水：“陛下，大晋并无设立女官的先例。若要破例，恐需在科举之时，增设女子恩科。”
“女官……”明昭帝若有所思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那些后宫的嫔妃，他早已厌倦。若是能有才女相伴，吟诗作对，岂不美哉？
他看向陆清寒，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爱卿，此事就全权交由你来操办。明日早朝，你就上奏吧！”明昭帝心里清楚，有些事情，他不能做得太露骨。
“臣，遵旨。”陆清寒领命，声音依旧平稳。
退出御书房，陆清寒脸上的平静瞬间被寒意取代。明昭帝交待给他的，都是些什么事！但为了揭开当年的真相，他不得不暂时隐忍，与虎谋皮。至于女子为官……陆清寒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或许，会成为他日后的一步棋。
古往今来，女子为官，并非没有先例。而更重要的是，这或许能为苏临日后恢复女儿身，埋下一颗种子。
女子可为官，自然也可君临天下。
这一步棋，不算走错。
次日，紫宸殿。
陆清寒一袭紫袍，独立于文武百官之前，缓缓展开手中的奏折。
“臣陆清寒，启奏陛下。臣以为，我大晋人才辈出，然女子之才亦不容小觑。为广纳贤才，臣建议，于科举中增设女子科目……”
陆清寒话音未落，朝堂之上顿时炸开了锅。
大臣们议论纷纷，交头接耳。虽说平日里对陆清寒颇为忌惮，但此事关乎礼法，不少大臣还是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陛下，此举万万不可！女子为官，岂不乱了纲常？”
“陛下，古语有云，女生不学识也是美德，怎可让她们抛头露面，与男子争夺官位？”
“陛下，‘最毒妇人心’，女子见识短浅，难当大任，恐会扰乱朝纲！”
反对之声，如潮水般涌来。
明昭帝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原本指望陆清寒能镇住场面，没想到这些老家伙的反应竟如此激烈。
陆清寒却依旧不动声色地站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已经将话挑明，如何抉择，全看明昭帝自己。
明昭帝揉了揉眉心，正欲开口，打算暂缓此事。
“慢着！”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明昭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