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番客套之后，司空清风朝雷云归使了个眼色。
雷云归正欲寻个由头，为苏月诊脉。
谁知，就在这时，苏月突然捂住胸口，干呕了一声。
她连忙以帕掩口，神色慌乱：
“我……我身体不适，先行告退，改日再来拜会！”
说完，她便急匆匆地起身，带着苍烟离开了，步履匆匆，甚至有些踉跄。
孕吐？！
司空清风眼睛都瞪圆了，还真是她！
雷云归望着苏月仓皇离去的背影，缓缓说道：
“她怕是察觉到了什么，这才急着离开。”
“管她呢！总算找到人了！”司空清风兴奋地搓着手，“未婚先孕，就算是公主，也难免遭人议论。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总算没白费功夫！这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走，咱们快去告诉师兄！”
雷云归亦是欣慰。
这位长公主，不仅战绩逆天，还心系百姓，确是难得。
二人兴冲冲地跑回去，将此事告知了萧安海与幸含霜。
萧安海听罢，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的话本。
他推了推眼镜，沉吟片刻，说道：
“既然已经确认了身份，那便好。不过，收徒一事，兹事体大，不可草率。待她下次前来，我与三师妹再做定夺。”
幸含霜则斜倚在桌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小青蛇，轻笑道：
“那是自然，收徒可不是儿戏。你们两个，眼光可不一定准。这事，还得我亲自把关！”
她顿了顿，语气一转，带着几分戏谑：
“再说了，万一你们看走眼了，收了个心术不正的，那可就麻烦了！”苏月乘坐的马车，缓缓驶离了宗门。她端坐在车厢内，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膝盖，方才还略显焦躁的神情，此刻已然恢复了一贯的清冷镇定，只是眉心微微蹙着，仿佛有解不开的心结。
马车内，轻纱幔帐低垂，将外界的一切喧嚣都隔绝在外，自成一方天地，如同苏月此刻的心境，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苍烟坐在她身侧，始终沉默不语，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像一块沉默的巨石，压抑着车厢内的气氛。
“苍烟，”苏月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了水面，激起微不可察的涟漪，“你觉得，他们方才所言……有几分可信？”
她问得漫不经心，似乎只是随口一提，但微微颤动的睫毛，却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苍烟抬眸，眼底翻滚着复杂的情绪，像暴雨来临前的海面，最终只化作一句低沉的：“主子，属下不敢妄言。”
这回答，滴水不漏，却也疏离得让人心寒。
苏月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不敢妄言？还是……不愿妄言？”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在苍烟身上扫过，像是要看穿他隐藏在沉默下的真实想法。
“无妨，”她摆了摆手，像是浑不在意，“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但说无妨。”
她嘴上说着不在意，眼底却闪过一丝期待，希望苍烟能说出她想听的话。
苍烟紧抿着唇，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他们说……未来女帝……需有孕在身……”
他没有看苏月的眼睛，而是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仿佛那上面有什么重要的信息。
“你也觉得是这样？”苏月打断了他，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你觉得，我该有孕？”
她等他的回答，又像是不等他的回答，这个问题，更像是她对自己的拷问。
苍烟垂首，避开了她的目光，没有接话，他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无法回头。
车厢内，气氛一时凝滞，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单调而沉闷。
苏月自顾自地说道，声音很轻，像是在问苍烟，又像是在问自己：“若真是如此……”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苍烟身上，眼神幽深，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这孩子的父亲，绝非寻常之人。”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
苍烟的身体微微一僵，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指节泛白，显示出他内心的挣扎。“你觉得，”苏月的声音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目光在他的脸上细细逡巡，像一位经验丰富的猎人，在审视自己的猎物，“陆清寒如何？”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苍烟的耳边炸响。
苍烟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刺痛的受伤。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主子……”
“陆清寒，当朝太傅，权倾朝野。”苏月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决绝，像一位君王，在宣告自己的决定，“若有他相助，我登上皇位，便如探囊取物……”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主子！”苍烟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打断了苏月的话，眼眶微微泛红，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您……从未考虑过属下……”
从未考虑过我。
这几个字，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割着他的心，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苏月这才将目光从虚空中收回，落在了苍烟身上，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伤他有多深。
她看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失落与受伤，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兽，可怜又无助。
“苍烟，你……”苏月一时语塞，她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从未想过，苍烟对她的感情，已经如此之深。
苍烟苦笑一声，笑容里带着自嘲，带着无奈，还有一丝……绝望，像是对这段感情，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主子，您需要的是一个能助您登上皇位的助力，而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属下。”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苏月的心上，让她感到一阵阵的刺痛。
苏月沉默了。
她知道，苍烟说的是事实，可她却无法反驳。
这些年来，她与苍烟之间，早已超越了主仆之情。那些亲昵的举动，那些暧昧的氛围，她不是不明白，她只是……不敢去面对。
苍烟对她的心思，她心知肚明，可她却一直装作不知道。
可她，是大周的长公主，是注定要登上皇位的女人，她的命运，早已注定。
她的夫君，可以是权臣，可以是将军，甚至可以是敌国的质子，用来巩固她的地位，增强她的实力，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