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直男讲话是这样的
今夜如此漫长,无论是对我、还是对林枝枝来说,都一样。
夜色沉沉,林枝枝蜷缩在冰冷的床铺上,止不住的颤抖。
今天对于林枝枝而言,真的太不平静。
起先是来自林校之和将军夫人杨氏那莫名其妙的好感和爱,然后又到了任苏宜对她的思想冲击。
最后才是崔恕。
现如今她最爱的人,只用寥寥几句,便让她陷入深深的恐惧。
我们都是……书中的人物?
王妃娘娘更是因她而死?
她莫不是在做梦吧。
林枝枝心想。
若不是这样,王爷这般清风霁月的人,又怎么可能说出如此荒唐的话来?
可是,转念一想。
过去那些诡异的经历纷纷涌上心头。
林枝枝没法忽视、也无法否认,自己脑中总会时常响起一个奇怪的声音。
并且,只要这个声音出现,脑海里就会莫名产生一些本不属于她的念头。
就比如哪怕差点被崔恕掐死也原谅他啦,还有替崔恕顶罪、为崔恕学规矩、关狗窝。
林枝枝想都不敢想。
这根本不是她自己的意志!
那……
难道王爷说的都是真的?
那自己岂不是真的是至高无上的“女主角”了?
然而。
这个认知带给林枝枝的并不是欣喜,而是巨大的恐惧和恶心!
如果自己的幸福是建立在王妃娘娘的惨死之上、建立在王爷的痛苦之上,那这份幸福究竟算什么?
她林枝枝又算什么?
——一个被设定好的、专靠吸食他人血肉而生的怪物吗?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
林枝枝痛苦的捂住头,泪水无声滑落枕头,洇湿一片。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一种被操控、被摆布的绝望。
她不是小说里的女主角吗?
女主角难道不该是真善美的存在吗?
为什么自己会不受控制的去偷荷包,还差点烧了它……这分明就是夺人所爱!
可一想到这,林枝枝却更加羞愧。
因为她知道,无论这一举动是不是剧情的“设定”,自己犯下罪孽时心中的恶念确实真实的。
“不可以、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林枝枝喃喃自语,辗转反侧。
然后。
天色从黑到极黑,再到微明,已至天亮。
……
林枝枝几乎一夜未眠。
我伸着懒腰看到她时,差点都没认出来。
只见林枝枝脸色苍白,眼下还带着浓重的黑青,崔恕将她叫到面前,她也只是如行尸走肉一般,缓缓走上前。
“……王爷。”
林枝枝两眼空洞的道了声,声音虚得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崔恕皱皱眉,又往我的方向看了看。
我和大大小小坐在窗台上一脸无辜。
看我干嘛?
看黑板啊!
哦,不对。
刚才心里一下子想起太傅了。
其实我想说的是——
看我干嘛?
看课本啊!
林枝枝就是课本呀!
可惜崔恕再怎么对我灵光,也不可能百分百感知到我此时的表情,所以就转过头,对着林枝枝道:
“本王今天一早叫你过来,是有要事相商。”
“……是。”
“将军府的林大公子今日递了帖子来,是给你的。”
说着,崔恕便从书桌前把林校之的信帖往前推了推,示意林枝枝接过。
林枝枝身子一颤,立刻愣在原地。
“……林大公子?”
“嗯。”
“他这是何意?我只是个奴婢,人微言轻……”
“不知道,”崔恕淡淡的打断林枝枝,“帖子是给你的,本王没看,你自己拿去吧。”
话毕,不等林枝枝再说些别的,崔恕已将信帖抛进了林枝枝怀里。
我发现林枝枝脸上顿时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
诶?
这……不应该吧?
只是转交信件而已,崔恕也没说什么别的话啊?
总不能崔恕是那种万人迷男主吧,就是不管他随便做些什么都能迷倒一片女子那样的。
噫。
那我会很受不了的。
我尤其好奇林枝枝的反应,所以就起身飘到她身后,顺便想上前偷看一下林校之的信。
谁知。
下一秒。
林枝枝唇角突然噙起一个笑意,随后泪水决堤,整个人又哭又笑,看上去可爱又可怜。
我和崔恕瞬间都傻了。
好在林枝枝也自知失礼,便啜泣着解释道:
“对、对不起,是我情绪太激动了……我只是、我只是从没有完好的收到过任何信件,所以才不由自主的……”
说到这。
林枝枝已经难掩心中的委屈。
我叹了口气,就在林枝枝身边摇摇头。
或许,在林枝枝前二十年的人生当中,从无“隐私”二字可言。
我哪怕是只麻雀都能想到,过去林父林母到底是怎样洗脑林枝枝、并把她当作奴才使唤的。
不。
不只是奴才。
就按林父林母和林宗耀那般恶毒的性子来说,他们对待林枝枝,甚至可能当她猪狗都不如。
书房一片寂静,崔恕好半天才想到该怎么接话。
“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信就该是这样的——是谁的、就原原本本的交到谁手里。本王不喜欢乱动别人的东西。”
我听了这话微微扶额。
崔恕不太会说软话。
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我们难道不应该说几句好听的话,来温暖一下女主角林枝枝那脆弱的心灵吗?
结果他就说这一车轱辘的话。
真无趣。
不过仔细想想,崔恕好像一直都是这种人。
他不如崔恒会说话,时常因此没法讨得圣上的欢心。
就连年少时我们在一起玩,我穿了新裙子问他好不好看,他也只会干巴巴的说一句:
“好看。”
然后我就会插着腰说他敷衍我。
于是崔恕立刻就慌了。
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怎么夸我好看,所以冥思苦想半天,最后就憋出这样一句:
“若我以后成家,定要生个像栀栀这么可爱的女儿……这种好看。”
说罢。
我一愣。
崔恕也一愣。
紧接着,我们俩就一起脸红了。
因为我们都知道,要想生的孩子像某人,那就得和某人一起生孩子。
虽然我平时也没审美脑筋,但我真没想到崔恕对我会一根筋到这个地步。
那时无论是我还是崔恕,都还未到谈婚论嫁的年龄。
那是一年夏,初夏,但已有了蝉鸣,开败的栀子花花瓣变成黄色,散落满地,仍有香味。
我们面对面站着,手心里出汗,一起张口,一起低头,又再次抬头一起看向对方。
“我知道,你是开玩笑的,对吧?”
我觉得很热,又觉得自己已经热得满脑浆糊了,便这么说。
结果崔恕却道:
“可是我没开玩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