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村医草药敷伤口

山风卷着松涛的怒号,裹挟着傍晚特有的湿凉雾气,漫过青石板铺就的村街。苏瑶蜷缩在自家简陋的竹榻上,右膝不自然地蜷曲着,每一次轻微的挪动,都牵扯得臂弯与前襟火辣辣地疼。几片被暗红的血渍浸染的碎布胡乱缠裹着伤口,边缘渗出的组织液在暮色里泛着令人心悸的白。

“瑶丫头!”

一声略带沙哑却中气十足的呼唤穿透薄薄的窗纸。苏瑶吃力地抬起头,只见邻家婶子周大娘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碗里盛着冒着热气的红糖姜茶,正掀开布门帘快步走进来。她鬓角沾着的几缕草屑尚未拂去,裤脚高高挽起,沾满了新鲜的泥点,显然是刚从田里回来,又急匆匆地赶来了。

“大娘,您这是……”苏瑶想挣扎着起身,右肩却猛地一阵刺痛,让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快快快,躺着别动!”周大娘放下碗,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按住她的肩膀,“李伯已经背着药篓进山采药去了!听张猎户家的娃儿说,你下午为了救那只从陷阱里挣脱的小麂子,连滚带爬地摔下了后山坡的野莓丛?”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撩起苏瑶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满脸担忧,“作孽哟!那山坳里长满了带倒刺的藤蔓,你可千万别感染了。李伯这把老骨头,年轻时可是在山里头摸爬滚打过的,什么样的毒虫猛兽没见过,他说有把握能治好你,准没问题!”

苏瑶凝望着窗外渐渐沉坠的夕阳,将最后一抹余晖吝啬地洒在斑驳的土墙上,心头百感交集。她本是城里医科大学的研究生,满怀热忱地跟着导师来这个偏远山村进行为期半年的田野调查,重点研究当地的药用植物资源。谁曾想,昨日在密林深处寻访一种极为罕见的“金线莲”时,竟与大部队走散了。就在她焦急寻找归途之际,又不幸被猎户们设下的捕猎套索给绊倒,一头栽进了半人高的野莓丛中。那些看似鲜艳诱人的野果,实则浑身长满了细密坚硬的小刺,此刻正像无数根微型的钢针般,深深扎进她的皮肉里。

“咚咚咚——”院门外传来一阵沉稳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周大娘眼睛一亮,连忙应道:“是李伯回来了!”她快步替苏瑶掖了掖被角,压低声音叮嘱道:“瑶丫头,你且安心歇着。李伯最是宝贝他那些宝贝草药,待会儿他捣药的时候啊,可千万别凑过去碍事,他那脾气,最不喜欢旁人打扰他配药了。”

话音未落,简陋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一位身形清瘦的老者背着一个半旧的竹编药篓走了进来。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靛蓝色粗布对襟衫,裤脚同样高高挽起,露出两条布满褐色斑点和青筋的腿,脚上的草鞋沾满了湿润的泥土和草屑。然而,如此朴素的外表下,却是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深邃得仿佛能洞察人心,又像是蕴藏着整座大山的秘密,此刻正温和地落在苏瑶缠着绷带的伤口上。

“小苏同志,是吧?”老者将沉甸甸的药篓轻轻搁在堂屋的八仙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开口,声音带着山里人特有的淳朴与厚重,“老朽姓李,你就叫我李伯吧。听村小学的张老师介绍说,你是来咱们这穷山沟沟里做学问的大学生?”

苏瑶挣扎着想要坐起身,表示礼貌,却被李伯伸出布满老茧却温暖有力的大手轻轻按住了肩膀:“莫动,莫动,小姑娘家家的,身子骨娇贵,可经不起这般折腾。”他的指腹不经意间轻轻蹭过她缠着纱布的右臂,眉头立刻微微蹙起,“这伤口处理得可不怎么妥当啊。野莓藤上的倒刺大多带有微毒,若不及时清理干净,毒素渗入肌理,恐怕日后是要落下病根的,阴雨天里指不定要疼到骨头缝里去。”

他说着,便转身从药篓里熟练地翻拣出几株草药。苏瑶借着从窗棂透进来的微弱天光仔细一看,发现其中一株叶片呈锯齿状、叶脉清晰可见的植物,正是她在《南方药用植物图谱》中见到过的“白背三七”。“李伯,”她惊喜地轻呼一声,“您这采的是白背三七吧?这种草药对于散瘀消肿、止血定痛确实有奇效。”

“哦?你这女娃子倒是认得些草药?”李伯闻言,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脸上的皱纹也仿佛舒展开来,如同风干的橘皮一般,“没错,正是白背三七。你看这叶子的背面,是不是呈现出淡淡的青白色?”他用粗糙的指节轻轻敲了敲叶片,又从药篓底层摸出一个颜色暗沉的小陶罐,拔开布塞,一股浓郁而独特的辛香之气立刻弥漫开来。“这可是我去年特地托人从云南深山里带回来的野山椒,配上等量的晒干艾草,再辅以少许雄黄,研磨成粉后混合均匀。野山椒温中散寒,艾草温经止血,雄黄解毒杀虫,三者结合,无论是跌打损伤引发的瘀肿,还是毒虫叮咬造成的红肿,皆能起到良好的疗效。”

苏瑶凝神细看,只见李伯布满皱纹的手掌中,几味药粉在他指间的巧妙揉捻下,很快就交融成一种深褐色的粘稠糊状物,散发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药香。她忽然想起,上周在村卫生所帮忙整理药品时,曾无意间瞥见墙角堆放着一些颜色可疑的药粉,当时还以为是哪个粗心的村民随意撒落的,如今想来,想必就是李伯平日里精心炮制的这些“宝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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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小苏,先把胳膊伸过来我看看。”李伯说着,便从随身携带的粗布衣袋里摸出一只小巧的搪瓷缸子,里面盛着半缸清水,“先得把伤口上的那些污秽之物彻底清理干净,否则,再好的药材也是枉然。”

冰凉的井水刚刚浸湿棉布的一角,苏瑶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肌肉都绷紧了。那些被野莓刺扎破的伤口,在沾水之后,仿佛有无数只细小的蚂蚁在伤口深处疯狂啃噬,带来阵阵钻心的刺痛。李伯见状,动作立刻轻柔了许多,他用粗糙的指腹轻轻按住她的手腕,沉声道:“忍着点,孩子。我这把老骨头,年轻时在山里采药,不慎被毒蛇咬伤过小腿。当时村里人都以为我活不成了,是我师父用嘴给我把毒血一点点吸出来的——那种滋味,可比现在疼上十倍不止!”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用棉布蘸去伤口周围的血污,动作轻缓而专注,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你看,这些小刺都还扎在肉里呢。必须得把它们一根根挑出来,否则,就算暂时止住了血,它们也会在肉里化脓、溃烂,到那时,可就更麻烦了。”

苏瑶紧紧咬着下唇,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李伯那双布满岁月痕迹、却依旧异常稳定的手上。他的指甲缝里嵌着难以洗净的泥土,指节也因常年操劳而显得有些变形,可当他用那双粗糙的手指捏起细如牛毛的绣花针,屏息凝神地为她挑出每一根细小的野莓刺时,那双手却稳定得仿佛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精密仪器一般,没有丝毫的颤抖。

“好了,都挑干净了。”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李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那只沾满了细小血点和草屑的搪瓷缸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的木柜上。“现在,该上药了。”他再次捻起一些深褐色的药糊,均匀地涂抹在苏瑶的伤口上。药糊接触到伤口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感迅速蔓延开来,原本火辣辣的灼痛感竟奇迹般地减轻了许多。“白背三七性温,本身就有镇痛的效果,”他耐心地向苏瑶解释道,“但这野山椒和艾草却是性热的,能够迅速驱散淤积在伤口周围的寒气与湿气。这三者配合使用,一温一热,相辅相成,药效才能发挥到最大。”

敷好药后,李伯又从药篓里取出一沓叠得整整齐齐的淡青色纱布。他的手指虽然粗糙,但叠起纱布来却异常灵巧,不一会儿,一块方方正正、大小合适的纱布便已成形。他拎着纱布的两角,轻轻地覆盖在苏瑶的伤口上,然后取出随身携带的麻线,开始为她仔细包扎。他的手法娴熟而轻柔,每一圈纱布缠绕的力度都恰到好处,既不会过紧影响血液循环,也不会过松导致药效流失。“我们这山里头的姑娘家,手臂要是留下难看的疤痕,将来嫁人的时候可就要被人家嫌弃了。”他一边包扎,一边絮絮叨叨地念着,语气中带着几分长辈的关切和玩笑,“不过你是个有学问的女娃子,应该不在乎这些虚的。但伤口若是不能好好护理,将来落下了病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苏瑶静静地注视着李伯那双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灵活自如的手,脑海中忽然闪过导师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真正的中医,不仅仅是掌握药理知识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要懂得如何与病人进行有效的心灵沟通。”此刻,她才真正理解了这句话的深刻含义。李伯口中那些看似平淡无奇的家长里短,和他那双仿佛能抚慰人心的温暖手掌,比任何精妙绝伦的针灸推拿,都更能给予人慰藉与力量。

“李伯,”她轻声开口,声音因感动而微微有些沙哑,“您……您收费吗?”

李伯手中缠绕纱布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抬起头,爽朗地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挤作一团,像一朵盛开的菊花:“收费?呵呵,小苏同志,你这话可就外道了。我年轻时在县城的中药铺里当过学徒,后来又跟着我师父在山里头云游了整整十年,悬壶济世。如今老了,回到这生我养我的小山村里,村支书非要给我按月发放一些微薄的津贴,说是对我这把老骨头的照顾。可我这心里头啊,总觉得这钱拿着不踏实,不如给村里的孩子们多买些笔墨纸砚,或是抓几副驱寒祛湿的汤药来得实在。”他将最后几圈纱布仔细地系好,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这才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药粉,说道:“你这后生闺女,一个人远离家乡和亲人,来到我们这穷乡僻壤做研究,就已经很是不容易了。我老头子能为你的伤口尽一份绵薄之力,让你少受些皮肉之苦,这本身就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哪里还敢谈什么收费?”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夜风穿过不甚严实的窗棂,吹得桌上那盏昏黄的煤油灯的火苗不住地摇曳,忽明忽暗。李伯收拾好药篓,正准备起身告辞,村东头的赵铁匠家却突然派人来叫他,说是他家的小孙子不慎被滚烫的铁水烫伤了手臂,情况紧急,需要他立刻前去救治。李伯听了,二话不说,抓起药篓就往外走,临出门前,又回过头来,特意叮嘱道:“小苏丫头,这两天夜里山里湿气重,气温低,你千万记得在腿上盖条厚实的被子,切莫贪凉,让寒气侵入了。另外,明天一早,让凌风那后生过来一趟,我给他配一副内服的汤药,有助于驱寒活血,对你的伤口恢复也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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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风?”苏瑶闻言,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那是住在村西头的年轻猎户,平日里总喜欢穿着一身利落的深灰色布扣短褂,腰间总是别着一把磨得锃亮的柴刀。就在今天下午,当她强忍着剧痛,一瘸一拐地挪到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几乎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正是他及时出现,二话不说便将她背了起来,一步不停地送回了家。背着她的时候,她依稀还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松木清香,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汗水味,却奇异地让人感到安心与踏实。

“对,就是凌风那小子。”李伯的声音从门外隐隐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前些日子,他上山打猎时,不小心被一只受了惊的野猪獠牙给划伤了小腿。我当时给他敷了些上好的金疮药,又开了三副内服的汤药。你且等着,明儿个我再给他好好瞧瞧,看看恢复得怎么样了。”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苏瑶便被院子里传来的阵阵鸡鸣声唤醒了。她费力地掀开身上盖着的厚重被子,活动了一下还有些僵硬的身体,只觉得右臂的伤口处传来一阵阵轻微的麻痒感——这是伤口正在加速愈合的迹象,说明李伯的药果然有效。她掀开蚊帐,看见凌风已经悄无声息地蹲在灶房门口,正往灶膛里添着柴火。灶上的大铁锅里,清水正“咕嘟咕嘟”地翻滚着,咕咚咕咚的水声混合着柴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响,像一首质朴而动听的晨间交响曲。

“你醒啦?”凌风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看到苏瑶站在床边,脸上立刻露出了憨厚的笑容。他那件深灰色的短褂上还沾着几根细小的草屑,裤脚也有些湿漉漉的,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李伯一大清早就吩咐我了,让我过来帮你烧些热水,给你清洗一下伤口,顺便把昨晚他配好的药再给你端过来。”他说着,便站起身,从灶台上提起一个滚烫的铜壶,小心翼翼地往一个粗瓷大碗里倒了些热水,试了试温度,然后又从一个布袋里掏出一小包用油纸细心裹好的药粉,“这是李伯特意为你准备的药粉,说是用上好的野山参须子和田七片研磨而成的,最是能补气血,促进伤口愈合。”

苏瑶接过那只还散发着腾腾热气的粗瓷碗,一股浓郁的药香夹杂着淡淡的参味扑鼻而来,让她精神为之一振。她轻轻吹了吹碗沿,抿了一小口,温热的药汁顺着喉咙滑下,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凌风哥,”她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你……你昨晚是不是又去后山了?我看你衣服上沾了不少湿泥。”

凌风蹲下身子,默默地帮她收拾着散落在床边的几块碎布,耳尖不知不觉间泛起了一层薄红:“嗯,昨天后半夜突然下起了大雨,我担心你放在后山那处临时搭建的草棚里的那些采集样本和笔记会被雨水淋湿,便过去看了一眼。结果发现山洪把那座小木桥给冲垮了,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那些东西都安全地抢运了回来。”他没有提及自己在瓢泼大雨中跋涉的艰辛,也没有说起自己为了寻找她而焦急万分的心情,只是低下头,继续整理着那些沾染了泥污的采样记录,声音略显低沉地说道:“你当时摔下山坡的时候,要不是及时抓住了我去年在林子里设置的一个捕猎套索的引线,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苏瑶闻言,心中猛地一震。她依稀记得,在她意识模糊、疼痛难忍的时候,似乎确实抓到了什么东西,凭着本能一路拖拽着自己,才勉强爬出了那片危机四伏的野莓丛。原来,那竟是凌风平日里用来捕获猎物的套索。她回想起昨天下午,自己不顾一切地朝着那只被困在简易陷阱里、瑟瑟发抖的小麂子奔去的情景,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后怕与庆幸。如果当时她没有停下来救助那只小麂子,或许自己就不会遭此一劫;可若是没有凌风及时出现,她现在是否还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

“来,先把脸和手都擦洗干净了,我好帮你换药。”凌风将一个盛着温水的木盆放在床边的小矮凳上,又从屋里找来一条干净的干毛巾,递给她。他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手腕,只觉得触手一片冰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是不是感到有些冷?我再去给你烧一盆热水来,泡泡脚,驱驱寒气。”

“不,不用了,凌风哥,我真的不冷。”苏瑶连忙摇头,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毛巾。毛巾的质地很粗糙,边缘还有几处线头已经脱线了,但擦拭在脸上,却带着一种阳光曝晒后特有的、令人安心的干燥清香。她抬起头,看见凌风正背对着她,蹲在灶前,往灶膛里添了些柴火,灶膛里的火光跳跃,映照着他宽阔而坚实的后背。她忽然想起,昨天李伯为她处理伤口时,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山里人看待伤痛,往往有着一种更为朴素和深刻的理解:真正的疗愈,并不仅仅局限于对外在伤口的处理,更在于对受伤者心灵的抚慰与滋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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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苏瑶的伤口重新换上新敷的药,又喝下了一碗香气扑鼻的鸡汤后,窗外的阳光已经升得很高了,阳光透过稀疏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凌风搬了一张小竹凳,坐在她的床边,有些局促地说道:“苏瑶……那个,李伯今天早上还跟我说,他想在后山那片向阳的山坡上,再开辟一小片药圃,专门用来种植一些我们本地常见的、药效也比较好的草药。他说你既是学这个专业的,又是大学生,懂得多,所以……想请你……”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眼神有些闪烁地看着她。

“凌风哥,你的意思是说,李伯是想请我帮忙管理或者指导种植那些草药?”苏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对!就是这个意思!”凌风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立刻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语气也变得兴奋起来,“李伯还说,咱们这山里头的草药资源实在是太丰富了,好多都只是长在深山老林里,不为人知,更别说被合理利用了。去年村里不是来了几个收药材的商贩吗?他们说咱们这儿的‘七叶一枝花’品质极好,是上等的中药材,可咱们村里人根本就不认识,结果让那些外乡人给哄骗走了不少,卖不上好价钱。李伯说,要是咱们能自己把这些草药种起来,既能增加村里的收入,也能……也能……”他似乎有些词穷,找不到更合适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想法,最后只是憨厚地笑了笑。

苏瑶静静地听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李伯昨天为她处理伤口时,那双专注而温和的眼睛。她忽然想起,在整理田野调查笔记时,曾读到过一段关于古代药农的记载:“医者,仁术也。草药者,天地之精华,生民之命脉也。”李伯所做的,不正是在用他那双布满老茧的双手,默默地守护着这片古老土地上的草木精灵,延续着这份来自大自然的馈赠吗?

“好啊,”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可以先帮李伯整理一份详细的药圃种植规划,把各种草药的生长习性、生长周期、药用部位和采收时节都一一记录清楚。等天气再凉爽一些,我们就一起动手,把药圃开垦出来。”

凌风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如同雨后初霁的阳光般明媚,耀眼得让苏瑶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在自己粗布短褂的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颗用干净的红布细心包裹着的东西,递到苏瑶面前:“这个……是我娘留给我的。她说,女孩子家要是受了伤,或者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吃上一颗,心情会好一些,也能好得快些。”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补充道,“我小时候贪嘴,偷吃过一颗,被我娘狠狠地骂了一顿,说那是她特意留给我媳妇的。后来我娘病故了,这颗糖我一直都舍不得吃,现在……现在给你吃。”

苏瑶小心翼翼地接过那颗用红布包裹的糖果。糖纸已经有些陈旧,边角甚至微微泛黄,但打开之后,里面的橘子软糖依然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甜香。她将软糖放进嘴里,那股熟悉的、纯粹的甜味瞬间在舌尖弥漫开来,一直甜到了心底。窗外的梧桐树叶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远处山涧里的溪水潺潺流淌,这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美好。她忽然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似乎也并非全然是坏事——它让她有机会认识了善良淳朴的李伯,结识了憨厚正直的凌风,更让她感受到了这座偏远小山村的淳朴与温暖。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苏瑶的腿伤在李伯的精心医治和凌风的细心照料下,一天天好了起来。凌风每天都会早早地起床,到后山去采摘最新鲜的草药,回来后按照李伯的吩咐,将它们细心地清洗、晾晒、切碎、烘干。苏瑶则发挥自己的专业知识,帮助李伯辨认各种草药,整理他的药方,并协助他规划那片未来的药圃。闲暇之余,凌风还会为她炖煮香喷喷的鸡汤,或是到村口的溪流里摸来新鲜的鱼虾,变着花样给她补充营养。苏瑶的房间窗台上,不知不觉间就摆满了凌风从山里采来的各色野花——有淡雅的紫色桔梗,有娇艳的红色杜鹃,还有清新淡雅的白色茉莉,散发着阵阵沁人心脾的香气。

“苏瑶,你看这株‘紫花地丁’,长得可真好!”这天午后,两人一同蹲在药圃里,细心地察看新栽种的草药长势。凌风指着其中一株叶片肥厚、顶生紫色花朵的植物,兴奋地说道,“李伯说了,这种草药最是能治疗疔疮肿毒,等它开花结籽了,咱们就能把它分株移栽到更多的地方去。”

苏瑶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那株紫花地丁在和煦的阳光下轻轻摇曳,叶片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晨露,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她忽然想起,昨天在帮李伯整理那些泛黄的旧医书时,曾在一张残缺的药方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医者,父母心也。草木有情,皆可入药;人心向善,福泽绵长。”此刻,看着眼前这个不善言辞,却总是用实际行动默默关心着自己的男人,感受着李伯那如同父辈般的慈爱与教诲,她的心中豁然开朗,终于深刻地理解了李伯常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的真正含义——原来,真正的医者仁心,不仅仅体现在悬壶济世、妙手回春的精湛医术上,更体现在那份对生命的无限敬畏与关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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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风哥,”她转过头,看着身边这个淳朴善良的男人,认真地说道,“等我的田野调查结束了,我……我想留下来,陪着李伯一起,把这个药圃好好打理起来。”

凌风握着小锄头的手猛地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松着土。他低着头,耳尖再次不争气地泛起了一层薄红,声音也有些闷闷地说道:“嗯……李伯也跟我说过,他说你这城里来的女娃子,有文化,有见识,留在这山沟沟里屈才了。他还说……等明年春天,要托人给你在县城的大医院里介绍一份好工作呢。”

“我才不要去县城呢。”苏瑶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他沾满泥土的袖口,声音轻柔却异常坚定,“这里有我的研究课题,有需要我的病人,还有……”她微微停顿了一下,脸颊也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红晕,继续说道,“还有愿意每天为我炖鸡汤、陪我看星星的人。”

一阵微风吹过药圃,掀起了苏瑶额前的刘海,露出了她那双因激动和幸福而闪闪发光的眼睛。凌风凝望着她发间不小心沾染上的几片淡紫色的药粉,心中百感交集,忽然想起了今天早上在村口遇见李伯时,老人家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过的话:“后生仔啊,男人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要去多少地方,看多少风景,而是要找到一个能让你甘愿为她停下脚步,安心停留的人。”

远处的山岚在夕阳的映照下,渐渐染上了一层温柔的橘红色。药圃里,紫色的桔梗花与白色的茉莉花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甜美的香气。苏瑶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李伯时,老人家为她敷药前,曾说过的一句话:“草药这东西啊,看似平凡普通,有的甚至长在路边无人问津,可一旦遇到了懂得它、珍惜它的人,它便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神奇功效。”她转过头,看着身旁的凌风,心中一片澄明——原来,世间最珍贵的缘分,大抵也是如此吧。有些人,有些事,或许会迟到,但只要彼此真心相待,终究会在命运的安排下,在某个不经意的转角,悄然相遇,并深深扎根在彼此的生命里,再也不愿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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