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御前献策,暗引星火

苏隐的新官服是青灰色的,布料触感粗粝,袖口绣着极小的星纹——这是妖庭相士的独有标识。

他站在偏殿廊下,看晨雾漫过汉白玉栏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算筹袋。

袋里半块太初石髓贴着皮肤发烫,像块烧红的炭,提醒他昨日与风影的对话。

"巫族气运图那页,边缘有焦痕。

"昨夜风影的声音从梁上飘落时,苏隐正用竹片挑亮烛芯,火星噼啪溅在《九族气运图》残卷上。

他抬头时正看见风影垂落的玄色衣角,像片随时会飞走的鸦羽,

"你故意让大祭司翻到那页?

"

"相士的卦象,总要留三分余地。

"苏隐将残卷推过去,烛火在他眼底晃出细碎金斑,

"但若有人愿意替天行道......

"

风影的指尖在

"巫族气运骤降

"的批注上顿了顿,忽然低笑一声:

"翠羽那小凤凰,最近总往星象殿跑。

"他重新卷起兽皮卷时,指节捏得发白,

"你最好祈祷,这局棋你能下到最后。

"

此刻偏殿外传来脚步声,苏隐垂眸敛去眼底的暗芒。

翠羽的绣鞋先入了视野,金丝绣的凤凰尾羽扫过他脚边的青苔,接着是她清甜的嗓音:

"苏相士,陛下召议事厅。

"

议事厅的青铜鼎里煨着龙涎香,苏隐刚跨进门,便撞进云翼的目光里。

那巡卫首领倚着廊柱,玄铁甲片在晨光里泛冷,腰间佩刀的鲨鱼皮鞘上有道新裂的纹路——像是昨夜出过手。

"苏相士好手段。

"云翼推了推腰间佩刀,刀镡上的饕餮纹擦过苏隐的衣袖,

"前日替青鸾族改迁族日,收了多少谢礼?

"

苏隐后退半步,算筹袋撞在廊柱上发出轻响:

"云统领若想算姻缘,臣明日带龟甲去巡卫营。

"他话音未落,议事厅内传来妖帝的传唤,云翼的冷笑便卡在喉咙里,只甩下一句

"走着瞧

",便踢开地上的青石板走了。

厅内,妖帝正把玩着块墨玉镇纸,见众人到齐,指尖轻叩案几:

"翠羽说要在南疆设关。

"

翠羽上前半步,发间凤钗轻颤:

"巫族近来在苍梧山伐木,分明是在造攻城器械。

昨日小族的斥候回报,他们的巫祭连续七日用血祭星,气运像被抽干的池塘——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风影,

"这正是削弱他们的好时机。

"

风影的玄色大氅扫过青砖:

"臣查过边疆军报,上月妖狼部的巡逻队在赤水谷遇袭,正是巫族的黑鳞卫动的手。

"他从袖中抽出一卷地图,

"若在离火峰设关,既能截断巫族的粮草,又能......

"

"又能让他们记起,谁才是洪荒的主人。

"妖帝接过地图,指腹划过离火峰的标记,忽然抬眼看向苏隐,

"苏相士,你怎么看?

"

苏隐跪在蒲团上,额角渗出细汗——这是他刻意营造的

"诚惶

"。

"卦象里有血光,但......

"他攥紧算筹袋,太初石髓的凉意顺着掌心爬上来,

"但血光之后,妖庭的气运线会往上窜三寸。

"

妖帝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突然将地图拍在案上:

"准了。

云翼,你带三千巡卫去离火峰监工。

"

云翼的铠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单膝跪地时,佩刀

"当啷

"磕在地上:

"陛下,臣以为——

"

"退下。

"妖帝的声音像淬了冰,云翼的话便梗在喉间,他抬头时狠狠瞪了苏隐一眼,那眼神像根淬毒的针。

散朝后,灵狐的红狐毛斗篷扫过苏隐的手背。

她歪着头,耳尖的银铃轻响:

"苏相士说巡卫有人犯血煞,是说云统领么?

"

苏隐垂眸整理算筹,竹片在龟甲上划出细响:

"血煞星入命宫,轻则断肢,重则......

"他突然停住,抬头时眼底浮起悲悯,

"灵狐姑娘若要问自己的卦,明日辰时,带三枚青蚨来偏殿。

"

第二日辰时,灵狐的青蚨还没焐热,云翼的巡卫营便传来消息——三队巡逻兵在赤水河遇伏,带队的百夫长被砍断了右臂。

苏隐在偏殿听见通报时,正用龟甲为灵狐起卦,龟甲裂纹像朵绽开的血花:

"吉凶参半,宜守不宜攻。

"他将龟甲推过去,

"姑娘最近,莫要往西边走。

"

灵狐的指尖抚过龟甲裂痕,耳尖的银铃突然哑了:

"苏相士的卦,比族里老巫的准三倍。

"她起身时,斗篷扫落案上的算筹,苏隐弯腰去捡,瞥见她腰间挂着块半透明的玉牌——正是风影昨夜塞给他的

"通行令

"。

半月后,边疆军报传回时,妖庭的梧桐树上正落满赤羽鸟。

苏隐跪在主殿阶下,听传信官喊

"离火峰首战告捷,斩巫族千余

",妖帝的龙袍在风里翻卷,像片要燃烧的云。

"苏相士,

"妖帝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你说这是不是一统洪荒的兆头?

"

苏隐的额头几乎要碰到地面,算筹袋里的太初石髓烫得他掌心发红:

"此等大事,需天地共鸣、四象归位方可窥见一二。

"他顿了顿,

"不过......若陛下能清剿古神余孽,或许能让天机更明朗些。

"

妖帝的手指在龙案上敲出轻响:

"古神?

那些躲在深山里的老东西?

"

"他们手里有太初石髓。

"苏隐的声音更低了,

"能助陛下的法宝更趁手。

"

殿外的赤羽鸟突然振翅高飞,阴影掠过苏隐的脸。

他听见妖帝说

"准

",又听见大祭司在旁附和,却只盯着自己手背上的墨痕——那是昨夜抄录《古神遗迹图》时留下的,墨迹里还混着太初石髓的星芒。

深夜,苏隐的寝殿烛火忽明忽暗。

他盘坐在草席上,算筹在身前摆出八卦阵,太初石髓悬浮在阵心,星河流转间,他的气息逐渐沉向通脉境。

"古神遗迹......

"他轻声呢喃,

"系统说清剿之后能得三滴石髓,足够让我通脉......

"

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响。

苏隐的算筹

"哗啦

"落地,他抬头时,正看见道黑影掠过房梁,腰间挂着的羊皮纸被月光照亮一角——上面密密麻麻写着

"北荒青牛部落

"

"流浪算师

"

"逗留三月

"等字样。

黑影消失在夜色里,苏隐捡起算筹时,指尖微微发抖。

他望向窗外的星象殿,那里的宝镜正映着北斗七星,而星图边缘,有片阴云正缓缓聚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