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困局
影子蔑视闯入房间的不速之客，它轻轻抬手，虚数凝聚而成的金光刺穿神体，将白蛇死死钉入地面，神血四溅，似是下起血雨。
影子看着重伤濒死的星神，嗤笑道：“区区星神。”
它从未正眼瞧过星神，依靠命途使役虚数的家伙对自己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战斗的结局从一开始就已注定，不自量力。它转身不再看垂死的敌人，欲去处理逃跑的景云。
自负轻敌的高位者正思考是否需要将五骁与岚抓为人质，未发觉光剑刺中的星神仅是迷雾构筑的幻影，也没察觉白雾已经弥漫至房间各处，悄悄融入残存的黑雾。
苟延残喘的黑雾得到滋养，快速吞噬星神的投喂，白雾染黑，向四周袭去。景云无法再控制量子能，只能任由它们行动。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影子措手不及，它恼怒回头，看见白蛇正戏谑得看着自己，蛇尾卷着白猫。
“我不想这么卑鄙~”
祂边挑衅，边晃动尾巴，吓得白猫喵喵直叫。
“把它放下！”
爱宠被劫持，影子顾不得其他，当即用光剑向蛇尾削去。无力招架的星神发出痛苦的抽气声，尾巴松开，白猫掉落。
高位者赶在猫落地前接住它，但白猫在落入它怀中的瞬间散为白雾，连同星神的身影。白雾笼罩影子，而后瞬间被黑雾同化吞食。
祂在用自身喂养黑雾，以血肉为引，将量子能收为己用。
影子瞬间推出星神的用意，并对其嗤之以鼻。
祂有多少血肉可以喂？又能在自己手上撑多久？
它击散黑雾，环顾四周，没有看见【时运】的踪迹，只见在缓慢蚕食结界的量子能。星神潜伏在暗处，如毒蛇，等待猎物松懈时再次出击。
但祂选错了猎物，虚树的意志环视一圈，便确定祂藏匿的位置。在影子的视野中，房间里飘着不少金色丝线——命途，这些金线令星神的藏身处暴露无遗。
房间内的金线多而杂乱，明显不只一位星神，但它清楚这些金线均属于【时运】。
跨越时间，聚集于此……又用自身喂养黑雾，令其有能力继续蚕食，既可以当武器又能避免我修复结界，再次隔绝命途。
有点脑子，但实力不够。
“有趣，”影子终于开始认真对待闯入者，“可惜你只是个星神。”
金色的光芒从四周升起，刺向黑雾。失去主人的量子能完全依靠本能行动，它们主动缠上金光，却被同化。损坏的墙壁也开始聚合，它不需要将敌人一个个清除，只要房间恢复原样，依靠命途生存的星神便是缕亡魂。
星神在高位者面前无抗衡之力，位格划下的天堑难以逾越。
这点景云最清楚不过，因为祂曾狩猎奥博洛斯，欣赏【贪饕】被黑雾吞食；但祂也曾被群星围困，知晓星神该用何种手段困住高位者。
第一，\t禁止单独行动。
蛇群蠢蠢欲动，来自不同时间的【时运】是最默契的战友，祂们绝对了解、信任彼此。
第二，\t风险管控。
此时的时运尚未诞生，影子无法斩断【时运】命途，这是祂的优势，高位者无法从源头解决自己。三重身也不会同时踏入战场，杀死【时运】是几乎不可能的。
有什么比一个杀不死的敌人更难处理且令人厌恶？这是景云与丰饶孽物百年的敌对生涯中领悟的真理。
第三，\t善用基础规则。
对于虚数的运用，景云远远不及影子，但祂有阴招。
虚数与量子相互吞噬转化，博识尊曾在罗浮用虚数限制祂，如今祂也可用量子限制影子，阻止其重建结界。
至于量子何处来，只能说，喜欢囤东西有时是个好习惯。
景云看着周围所剩无几的黑雾，从背包里掏杂物，准确说，是祂用量子能拟造出的仿品。
如今祂已无法使役它们，物品虽遵循过去的命令维持着原样，可它们一感受到周围纯粹的虚数，便开始崩解，重新化作黑雾，不分敌我，吞吃存在的一切。
时运的白雾与景云的黑雾交缠在一起，黑白翻涌间，群蛇露出毒牙。
“疯子！”影子呵骂，“你帮他有什么好处！他出不去也回不来。”
它一面应付源源不断的雾气，一面还要防备来自星神的骚扰。祂们似乎不知痛楚，亦无畏死亡，斩断神体，会有新的补上，而喷溅出的神血与断肢又会成为黑雾的养料。
看不到尽头的血战消磨着影子的耐心，反观知晓未来的景云，祂虽处于劣势，却毫不心慌。祂知道他会回来，也知道他会成功。
“能将你困在这，是我们的荣幸。”
男人、女人、老人、年轻人……千万个声音共诉一句话，杂乱又和谐，语气坚定。
六百年，于星神而言不过弹指一瞬，况且祂并非孤身一人，万千时光在此汇聚，与烈阳分庭抗礼，争取改变世界命运的机会。
……
异世的月亮也和罗浮一样，不知哥哥他们状况如何？
景云托腮看向窗外的天空，他已经流落到华国半年，如今寄宿在一位老者家中，能接触到的情报聊胜于无，对此间的事一知半解。但此处不是原来的世界这点还是可以确定，他感受不到命途的力量，也无法唤出威灵。
我是怎么来的？
青年已有猜测，他记得倏忽扭曲的枝干，失控的巨龙与终结一切的黑色太阳。
绝对黑暗的‘太阳’将周遭的一切碎为最细腻的齑粉，卷入力量的风暴。在原定的命运中，白珩因此而亡，但托举黑阳的人换成自己，事情或许出现了奇妙的转机。
它没能杀死我，却将我扔到了这。
bug卡住了，却没如预想中运行。
而用相同的方法撕裂空间回去显然行不通，且不说去向无法掌控，这颗星球刚踏足寰宇，尚未能探寻星系外的宇宙，根本没有技术基础。
这还是抛开一切思考的理想情况，现实是，金钱、地位、力量……往日的倚仗一个不剩，他现在只是个没有身份的黑户。更扎心的是，仙舟人的长生来自【丰饶】，没有命途，他的寿命可能与短生种无异。
唯一可能有用的线索是福图纳与云的交易，‘异世的灰金’。也没什么用，灰色的金属何其多，天知道祂要哪种。早知道就逮着祂问问清楚，现在搞得自己这么被动。
时间紧迫，还找不到方向。
若是往日，娇少爷早就闹得罗浮鸡犬不宁，把气撒到龙师与十王身上。可如今，他藏起一切心绪，终日挂着笑脸，努力装出年轻人涉世未深的清澈单纯，用谎言掩盖自身的反常。
其实摸着良心说，这里的生活挺好，邻里友善，衣食无忧，不用担心丰饶民侵略的和平国家，如果自己只是普通人，就这么留下过安稳日子再好不过。
可惜天纵君不应该离开仙舟，景云对月长叹，无比希望就像来时一样，随便来个什么东西把自己扔回去。
他抬手拉帘准备就寝，缠在手腕上的金铃随着动作发出悦耳叮当声。
苦恼的青年不知道，由量子构筑的身躯，在禁地看来是可遇不可求的佳肴，它已经盯上了他，正筹备又一场狩猎。
终于，在战场上坚守百年的景云感应到当年藏进金铃中的那缕迷雾，远行的水滴回来了，僵持至今的困局终于照进结束的曙光。
“安心吧，禁地就交给我~”
白蛇向景云道别，往日洁白的蛇鳞已血迹斑斑，伤口深可见骨，还有鲜血淌出。
可祂全然不在意，语气一如既往，尾音上挑，借着混战的掩护悄悄游走。
雅利洛6号暴雪肆虐，开拓者在寒风中艰难求生。被选中的幸运儿，肩负荣耀与希望参与国运禁地的勇士……抛开世人随意冠上的美名，他们在倒计时开始前还只是普通人。
生活在文明社会的人被扔进死亡游戏，极寒是他们面临的第一道考验，紧随其后，是游荡在雪原上的裂界造物。
袭击华国开拓者的永东灾影已化为烟尘，但谁也说不准刚刚的响动会不会吸引来其他怪物或不怀好意的开拓者。
“资料中没提过直接发动攻击的人形怪物，禁地现在都没颁布规则，还有我们处于同一空间……”
叶铭辰快速回忆自己看过的资料，与这次禁地出入甚多。他不清楚这些变化属不属于正常范畴，毕竟有历史记载的禁地仅有两次，而他又是第一次参与。
至于同伴，禁地太过血腥，关于它的视频资料很少在网上流通，普通人也几乎不会提及此事，更何况沈溪当年根本没到记事的年纪，恐怕除了课本上一笔带过的文字，就只有模糊的印象了。
这就是禁地残酷之处，随机挑选，根本不给人充分准备的余地。
值得庆幸的是，沈曦虽然腼腆得像女孩，但很听话，既不自命不凡，又没有引人送命的野心。
这样的队友比他预想得好太多，要知道出发前他被上级耳提面命，比起锦上添花，保护自身安全更重要。他们得为别人的生命负责，不能只看眼前的奖励。
“沈曦，在禁地里，活下去是一切的前提。剩下的我们路上说，当务之急是找处安全的地方。”
他们需要离开这里，寻找安全地点扎营休整，然后重新处理伤口。
两人的举动落入金色的蛇瞳，白蛇趴在树枝上，尾巴上套着几个金属环。祂原是在等异世之人步入死亡，而后拿走灰金，就像秃鹫一样。但祂已经改主意了，在听到树下两人的名字后。
时隔千年，故人再见，祂已忘记他们的容颜。短暂同行的人未能在祂的记忆中留下深刻印象，却也没有泯然众生。
克里珀的瞥视与国运奖励足够祂想起那两位队友，进而忆起收留自己半年的李舒。
不能恩将仇报，残存的人性对祂说。
【时运】轻轻挥动蛇尾，一缕微风悄悄跟上开拓者，暗中引导他们正确的方向。尾上的金属环相互碰撞，声音沉闷，落在景云耳中，却如仙乐般动听。
“你想吃我，我也想吃你。公平竞争，是你技不如人。”
祂看着灰环，故意晃动它们挑衅禁地。
祂厌恶禁地，准确说是唾弃它的做派。量子海虽与禁地相似，吞噬星球毁灭文明，却不屑挑动社会矛盾，引发内部分裂。既拿奖励钓人，又故意挑选弹幕挑拨，引发灾难还要披上惩罚的外衣，尽耍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纯纯小人行径。
我好像没资格评判它，景云后知后觉，量子海吞噬的文明不比禁地少，罪人难道还能相互比较？
该弥补曾经的愚行，背负过往的罪责了。白蛇钻入虚空，前往下一处收集点。
树与海的闹剧该落幕了，以高位者的死亡给故事做结，用【时运】神血为墨，书写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