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太下不来台

我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说。

“你是说,我在你那些体面的家长面前,没让你太下不来台?”

温冷然猛地摇头,眼泪甩落在地砖上说。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害怕,久昇,我真的害怕了!”

她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恐惧。

“你对我那么冷漠,那么无所谓,你肯回来住,肯关心雪荔,可这一切都是为了雪荔,对不对?你只是在敷衍她!你只是在扮演一个爸爸的角色给她看,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也根本没打算原谅我!是不是?”

她仰着头,泪眼婆娑盯着我,像要穿透我的眼睛,看到我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我平静地反问,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说道。

“你怕什么?怕我演得不够好,被雪荔看出来?放心,只要雪荔需要,我会把这个角色扮演到她长大成人,有足够的心智去理解这一切为止,至于原谅?温冷然,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

这话像一把匕首,狠狠捅进温冷然的心窝。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支撑不住。

“我在你眼里算什么?一个照顾雪荔的保姆?一个你偶尔想起来施舍点怜悯的可怜虫?”

我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说道。

“温冷然,你指望什么?指望我像从前那个蠢货一样,把你捧在手心里供着,还是指望我把过去十几年受的窝囊气都忘掉,跟你上演破镜重圆的恩爱戏码?”

我一字一顿提醒她说。

“其实你有十几年的时间悔悟的,温冷然,从你第一次为了那个陈子奕让我滚出卧室,到你带着雪荔对我视而不见,再到你默许甚至纵容陈子奕那些小动作,最后是你亲手把我推下悬崖,那十几年,每一天,每一秒,都是你悔悟的机会,只可惜,那段时间,你都用来心安理得地欺压我,享受踩着我尊严的快感了,你以为,会这么容易就过去吗?”

“轰!”

这番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温冷然紧绷的神经。

她从地上弹起来,朝我嘶吼说。

“那你为什么还和我一起睡?纪久昇!你告诉我啊!既然你那么恨我!既然你觉得我那么恶心!你为什么还要睡在我身边,为什么?!”

她冲到我面前,双手死死抓住我的衬衫衣襟,疯狂地摇晃着。

“看着我!你看着我啊!你睡我的时候,是不是也在想着怎么报复我是不是觉得特别解恨,还是说你只是需要一个免费的发泄工具,纪久昇!你回答我!”

她整个人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那压抑了太久的怨恨,此刻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对象却是我这个她唯一不敢真正怨恨、却又不得不怨恨的人。

我任由她摇晃,衬衫被抓得皱成一团。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看着她崩溃的表演。

直到她吼得声嘶力竭,动作因为脱力而慢下来,我才缓缓抬起手,轻而易举地掰开了她死死攥着我衣襟的手指。

温冷然的手被掰开,踉跄着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这个问题很简单,如果你觉得这是折磨,或者让你产生了任何不必要的误会和幻想。”

我抬眼,目光扫过她的脸,没有丝毫温度。

“我可以立刻搬出去,搬得远远的,这栋房子,留给你和雪荔,我会保留定期的探视权,确保雪荔的物质生活和教育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我顿了顿,看着她眼中更深的恐惧,说道。

“我能搬走,但雪荔,离不开我,这一点,你心里很清楚,不是吗?”

温冷然双腿一软,再次重重地跪倒在地。

这一次,不再是刻意的姿态,而是被彻底击溃后的坍塌。

“不要!久昇,不要离开雪荔,更不要离开我,求你了!”

她跪爬着扑过来,不顾一切地死死抱住我的腿,脸紧紧贴在我的裤腿上。

“是我瞎了眼,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雪荔!对不起我们的家,我不该那么对你!我不该听信陈子奕那个畜生的挑拨,久昇,你打我骂我,怎么惩罚我都行!就是不要走,不要抛弃我们!”

她仰起头,脸上糊满了眼泪鼻涕。

“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我用我的后半生来赎罪!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只求能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弥补你,哪怕你永远不原谅我,我也认了,只要你别走!别不要雪荔。”

她的身体剧烈颤抖,抱着我腿的双臂却用尽了全身力气,箍得死紧。

赎罪?后半生?

我低头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心底却是掀不起一丝波澜。

男人在床上说的话固然不可信,女人在绝望崩溃时赌咒发誓的忏悔和承诺,听听,也就罢了。

董事会的门在我身后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像一记闷拳打在了空处。

刚才会议室里苏雨晴的声音,还在我耳边回响。

“纪总,您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不过嘛,说到底,苏氏是苏家的根,这笔外岛投资,牵扯太广,风险也大了些,我们这些苏家人,实在不忍心看着祖辈的心血冒这么大的险。您说呢?”

苏雨菲立刻接话说。

“是啊久昇,不是姑姑们不支持你,只是现在外面风言风语传得实在难听,说你唉,说你是想鹊巢鸠占呢!这种时候,稳扎稳打,避避风头总归是稳妥的。”

她的话,扎在“外人”这个字眼上。

整个会议室,除了几个我亲手提拔的铁杆敢怒不敢言,其他那些平日里点头哈腰的董事们,此刻纷纷附和着称是。

好一个苏家的根,好一个稳妥!

我面上维持着平静无波,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这帮人!当初苏氏大厦将倾,是谁力挽狂澜?是谁殚精竭虑让这艘破船重新起航,是我纪久昇!

那时他们怎么不跳出来高喊苏家血脉?如今局面刚稳,蛋糕刚做大,就想把我这个外人推出去,顺便把最肥美的一块切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