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边境侦缉
克鲁伦河下游的芦苇荡里,巴图(察合台部细作)正整理羊皮袄的褶皱,袄面刻意磨损出破洞,沾着新鲜的马粪与草汁——这是模仿牧民长途迁徙的痕迹。他怀中的狼皮纸用桐油浸过防潮,上面用炭笔勾勒着炮阵轮廓,却故意漏画储弹坑的位置,“若被盘查,”他暗念主谋的叮嘱,“就说是迷路牧民的草场图。”
为更逼真,巴图在腰间挂着半块风干的羊肉,膻味掩盖了狼皮纸的墨香,靴底嵌入牧民常用的铜铃,行走时发出“叮当”声——这是从被俘的术赤系牧民那里学来的习惯。他选择在辰时雾气未散时行动,此时边境哨卡换班,巡逻间隙最长,“按乃马真后时期的哨卡规律,”这是最佳潜行时机,却不知萧虎已改良了巡逻制度。
斡耳朵边境的“鹰嘴崖”哨卡,虎卫营百户那拉珠尔正交接巡逻记录,桑皮纸册上标注着“晨雾大,增派双岗”。哨卡用克鲁伦河青岩筑成,了望塔高九丈,塔顶的哨兵持“千里镜”(西域传入的铜制望远镜),镜身刻“虎卫营验”,视野可达三里外的芦苇荡。“按新制,换班需重叠一刻钟,”那拉珠尔对接班的甲士道,防止出现防御空档。
巡逻队分“明哨”与“暗哨”:明哨沿官道骑行,甲胄外罩牧民常穿的羊皮袍,却在袖口绣微型虎纹;暗哨潜伏在芦苇丛,手持带铁矿粉的验探棒——这是周显特意改造的工具,遇铁器会显青晕。“昨日捕获三只野狼,”哨兵报告,“蹄印接近炮阵区域,”这让那拉珠尔更加警惕,下令缩短巡逻间隔至半刻钟。
巴图故作慌张地走向哨卡,声称“迷路寻找羊群”,但他的眼神总瞟向西北方的炮阵方向——那里正是了望塔的重点监控区。明哨甲士阿古拉上前盘问,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巴图的羊皮袄,触感僵硬:“牧民的袄子填羊毛,”他暗忖,“这袄子却像藏着硬物。”更可疑的是,巴图虽称迷路,却能准确说出三里外废弃的敖包位置,这绝非普通牧民能知。
阿古拉按“三问三查”流程:问草场位置(巴图答非所问),查行囊(狼皮纸轮廓在怀中显现),验身份(巴图出示的羊皮文书无千户印)。“你的铜铃声不对,”阿古拉突然道,牧民的铃音因磨损发闷,而巴图的铃声清脆——这是新铸的,破绽就在细节里。巴图脸色微变,伸手摸向腰间,却不知暗哨已从芦苇丛包抄过来。
那拉珠尔赶到时,巴图正试图挣脱。“按萧监国令,”那拉珠尔取出虎符,符面贴近巴图腰间,原本隐蔽的铁矿粉纹路立即显青晕——这是主谋为让细作识别炮阵金属部件而特意嵌入的,却成了自曝身份的铁证。“怀里藏的什么?”阿古拉撕开羊皮袄,狼皮纸飘落,炭笔勾勒的炮阵图赫然在目。
巴图见败露,拔刀欲反抗,暗哨从背后用套马索将其绊倒,刀鞘撞在岩石上,露出内侧刻的察合台部印记。“拿下!”那拉珠尔喝令,甲士用铁链锁住其手腕,链环刻“虎卫营押”,与乃马真后时期的普通铁链不同,这铁链含磁石成分,可防止细作佩戴铁器逃脱。了望塔上的哨兵立即敲响铜钟,三短一长——这是“捕获细作”的信号。
巴图被押至哨卡刑房,房内陈设简单却规范:刑具仅备“拶指”与“鞭刑”(按《大元通制》“非重犯不施酷刑”),案上铺着桑皮纸供记录,墙角燃着西域迷迭香——这是镇定情绪的,防止犯人急死。那拉珠尔任主审,按“先审身份,再审意图”的顺序:“你是察合台哪部的?”巴图紧咬牙关,却在看到墙上的《细作招供案例》时眼神闪烁——那上面有同类案例的处置结果。
阿古拉端来马奶酒:“招供可免鞭刑,”这是攻心之术。巴图饮下酒,紧绷的神经稍缓,终于开口:“我是也速蒙哥千户部下,”主谋是察合台后王秃鲁,“要我绘炮阵换防图,”特别是夜间巡逻规律。那拉珠尔让他在供词上按指印,蒙古文记录与汉文翻译并列,确保无偏差——这是“双语录供制”的要求。哨卡快马将供词送抵斡耳朵,萧虎正与耶律铸研究炮阵布防图。“秃鲁想知道换防时间,”萧虎指着供词中“夜间巡逻”字样,“说明他们可能计划夜袭,”或派更多细作趁换防潜入。耶律铸补充:“乃马真后时期就有细作借换防间隙得手,”这次是故技重施,但新制换班重叠已堵上这个漏洞。
供词中“铁矿粉识别炮阵”的细节让萧虎警觉:“他们已知道我们的防伪术,”需立即升级,命周显在炮身添加新的磁反应纹路。“更重要的是,”萧虎用朱笔圈出“术赤系是否参与”的讯问记录,巴图称主谋不确定同盟强度,“这才是刺探的真正目的,”试探我们的联防是否牢固。
萧虎立即传令炮阵:夜间巡逻由“每刻一巡”改为“半刻一巡”,增派十名熟悉夜视的蒙古甲士(他们自幼在草原狩猎,夜视能力强)。炮口悬挂特制灯笼,灯罩用桑皮纸浸桐油制成,内燃松脂灯,“每盏灯亮灭有规律,”那拉珠尔演示,“三短一长为安全,”急促闪烁则报警——这是新设计的“灯语信号”。
储弹坑加盖铁网,网眼仅容手伸过,防止细作投毒或破坏;炮身的铁矿粉纹路补填新的磁石粉,“需用萧监国的虎符才能验全,”周显在《防御升级册》中注明,普通磁石只能显部分纹路。甲士们还在炮阵周围撒上带刺的蒺藜,这是从汉人守城术中学来的,“迟滞突袭速度,”为援军争取时间。
萧虎命人将供词抄本送术赤系营地,附信写道:“秃鲁疑我同盟不固,”建议札剌儿台加强克鲁伦河东岸的防御,“形成东西联防。”信使带着双骑,一匹驮供词抄本(用防火漆密封),一匹备替换的马,确保日夜兼程。札剌儿台见信后,立即派长子帖木儿率三百骑兵增援边境,“萧公以诚待我,”他对千户们道,“当共守此境。”
术赤系送来的回信同样用双语书写:“已在额尔齐斯河设伏,”若察合台军异动,“炮声为号,骑兵侧击。”萧虎将回信存入金匮,与之前的盟约放在一起,“这正是巩固同盟的契机,”他对耶律铸道,敌人的刺探反而成了试金石。
巴图的案子按《大元通制》“军情刺探律”审理:主犯巴图因“绘制军防图”,判“杖二十,流徙西域屯田”——比乃马真后时期的“即行处死”更显宽严相济。从犯(尚未捕获的接应者)被画像通缉,布告用三语书写,附巴图供词中的特征描述:“骑白马,左耳缺角”。
刑房记录详细到“杖刑用桑木杖,每杖间隔一息”,确保不逾制。巴图在供词上画押后,由虎卫营押解西行,沿途驿站需“验身份、记行程”,每月向枢密院报备——这是“流犯跟踪制”,防止中途逃脱。萧虎特意叮嘱押解官:“若他愿戴罪立功,”可报告其是否知晓其他刺探计划。
此次缉捕细作后,边境连续三月无异常,炮阵的灯语信号与术赤系的骑兵巡逻形成默契。《斡耳朵边防录》记载:“至元二十七年秋,擒察合台细作巴图,”由此完善的“磁石验铁、灯语传信、同盟联防”三制,“为漠北边境安宁之基”。
那拉珠尔在哨卡的了望塔上刻下事件经过,蒙古文“擒细作于此”的字迹旁,添了汉人甲士阿古拉的汉文批注:“防微杜渐”。秋风掠过芦苇荡,哨卡的铜铃与炮阵的风旗呼应,这无声的警戒,正是大元边境最坚实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