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赵兄,这书可是一本一贯钱!

"所以啊,我的太子殿下,"

赵牧欣赏够了他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变化,才慢悠悠地开口,重新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刚才丢下惊天巨雷的不是他。

"别替我瞎操心亏不亏的。"

"你只需要操心一件事,那便是推广!"

"拿着这些书,以你东宫,以国子监,以朝廷的名义大力推广,最好能让全大唐每一个想考科举,甚至想识文断字的寒门子弟,都能买得起,用得上!"

"一套书,我出货,你出牌子,刨掉所有成本开支,至于这利润嘛…..."赵牧伸出修长的手指,比划了一个手势,笑容灿烂得像只偷到了肥鸡的狐狸,"我七,你三。"

"如何我的殿下?"

"这买卖,够划算吧?"

李承乾看着赵牧那副"我吃点亏让你占大便宜"的表情,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腾的心绪,正色道:"赵兄此物,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推广之事,东宫义不容辞!"

"然这利润,承乾万万不能取!"

"赵兄为大唐文教殚精竭虑,承乾岂能…"

"啧,又来了!"

赵牧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像是赶苍蝇。

"少跟我扯这些虚头巴脑的!"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让你拿三成,是给你东宫手下办事的人辛苦费,堵他们的嘴,省得他们背后嚼舌根说太子白使唤人!"

"你以为我乐意分你啊?"他白了李承乾一眼,语气不容置疑,"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书,我这边印坊会源源不断印出来,第一批明天就给你送东宫去,怎么发下去,怎么让天下人知道,那是你的事儿!"

他根本不给李承乾再反驳的机会,身体往熊皮软榻里一陷,舒服地喟叹一声,目光又转向了楼下依旧沸腾的舞台。

阿依娜的舞姿已近尾声,鼓点愈发密集狂野,她的旋转如同燃烧到极致的火焰,每一次回旋都引来山呼海啸般的喝彩!

"好了好了,正事说完,别扫兴!"

赵牧兴致勃勃地指着下方。

"快看!要收尾了!"

"阿依娜这陀螺转接回雪袖,再定个反弹琵琶的架子…啧啧,这几个月的特训,没白费功夫!"

"值回票价!"

李承乾被他这一打岔,话堵在喉咙里,只得无奈地咽了回去。

他看着赵牧那副完全沉浸在歌舞享乐中的模样,再看看楼下那足以让长安纸贵的胡旋舞,又低头看了看那几本即将掀起更大波澜的两年模拟三年科举......这位大唐唯二尊贵的太子殿下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他默默端起案几上那杯赵牧为他斟满的,已有些微凉的琥珀美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热,也带来一丝奇异的清醒。

他望着赵牧轻松写意的侧脸,心中念头电转。

利润?

赵兄或许真的不在乎那点金银。

但他李承乾在乎这份人情,在乎这份对社稷的泼天之功。

赵兄可以洒脱地"三七分",自己却不能坦然受之。

东宫名下还有几处收益颇丰的皇庄…

或者,明年江南道新设的市舶司…

总之.....定要找个名目,把对赵兄这份亏损,十倍百倍地补偿回去!

就在李承乾心中暗自盘算如何补偿赵牧之际,雅间的屏风却被轻轻叩响。

"过来吧....."

赵牧头也没回,目光依旧粘在楼下阿依娜最后一个惊艳定格的舞姿上。

一个穿着天上人间管事服饰,面容精干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对着赵牧和李承乾的方向恭敬地躬身行礼,声音压得极低:"东家,庄子里派人来问,温泉池子已按您吩咐,用新采的兰芷和药泉石重新布置过了,看您何时过去...."

赵牧这才懒懒地收回目光,随意地挥了挥手:"就明儿一早吧,反正这边该忙的也都忙完了,阿依娜也顺利出道打响了名声,是该好好歇一歇,享受享受了。”

“整日窝在这天上人间,也有些腻歪了都!”

“对了,给阿依娜她们几个也放个假。”

“我带她们几个丫头一起过去好好休个假。"

“尤其是云袖.....明明那么有天赋,却碍于某些人的面子,还得让我藏起来,可得好好补偿一下这丫头。”提到云袖时,他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弧度,可接着却是有些没好气的瞪了瞪太子。

这可是导致云袖不能正式出道的罪魁祸首!

"是,小的明白。"

管事领命,再次躬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李承乾敏锐地捕捉到了温泉庄子和休假这些字眼。

"赵兄这是…....?"李承乾忍不住问道,语气带着一丝探究。

赵牧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节发出一阵惬意的轻响,重新歪倒在熊皮软榻上,拿起一串葡萄,摘下一颗丢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天天待在这平康坊,闻着脂粉味儿,听着铜钱响,腻味得很。"

"去庄子里,泡泡温泉,看看美人儿。”

“顺便…嗯,调教几个比较有天赋的新人,多舒坦?"

"这天上人间啊,光靠一个阿依娜可撑不起场子。"

他眯着眼,一脸向往。

"再说了,好东西,得藏着掖着慢慢往外放,一次全抖搂出来,那多没意思?"

他瞥了李承乾一眼,仿佛看穿了他心中关于"补偿"的盘算,嘴角勾起一抹了然又促狭的笑意:"至于你,堂堂太子殿下就别琢磨怎么给我塞钱了,"好好把这科举书推广出去,让天下多出几个像样点的读书人,少几个只会摇头晃脑背死书的酸丁,就算是对得起我了。"

李承乾被他说中心事,脸上微微一热,只得苦笑摇头。

他顺着赵牧的目光望向楼下。

阿依娜的舞已结束,正对着台下如痴如狂的观众行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谢礼,火红的裙摆如同盛开的红莲。

满堂的喝彩与金银如同雨点般抛洒上台,映着璀璨的灯火,交织出一片令人目眩神迷的浮华景象。

舞台侧面的阴影里,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抱着琵琶,悄然隐入幕布之后。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的侧影,但那份清冷与神秘,却足以让前排几个眼尖的豪客伸长了脖子,低声议论猜测起来。

李承乾心中了然,那必是云袖。

她的歌声,如同被赵牧珍藏的稀世明珠,只能在这喧嚣的暗处,为极少数人低吟浅唱。

这份刻意的神秘,反而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激起了更大的涟漪和渴望。

他收回目光,落在脚边那个敞开的藤箱上。

《三年科举两年模拟》几个大字在雅阁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朴实无华,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足以撬动整个帝国根基的力量。

长安的夜,正被这无形的力量搅动得越来越深,也越来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