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颤抖和幻觉

“嗯,可以这么认为。”卡梅隆点了点头。

“教堂的事。”苏突然开口,声音像浸过冷却液的手术刀,“那天晚上,你在教堂后巷,听见有人问你‘要不要毒品’。”

“哈?”玛丽忽然转头,浑浊的眼球在苏身上打转,“所以这是谁?你那个面包房的犹太老板?”

苏的白大褂下摆扫过霉斑斑斑的餐桌,他注意到桌角藏着什么东西,好像……是把弩?

“社区医生。”卡梅隆抢先回答,声音里带着讨好的颤音,“来看看你的腿伤……”

“少来这套!”玛丽突然尖叫,抓起桌上的搪瓷杯砸向墙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破事?”

卡梅隆浑身一颤,但脸上的笑容依旧。

“然后呢?”苏突然再次开口,而且逼近了半步,白大褂阴影笼罩住玛丽蜷缩的身影。

“你……”玛丽不知为何突然被苏吓到了,刚那逼人的气势完全没有了。

苏来到卡梅隆身边一把把他拉了起来。

“你…你不是……不是社区医生吗?”玛丽与苏那只蓝眼对视着,总感觉他像在看一个牲畜的样子。

“得了。”苏突然出声,手指捏住玛丽发抖的手腕,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房间中再次陷入了寂静。

“你怎么知道?”玛丽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带着毒瘾发作前的颤抖,“那个声音……很干涸,说有‘天堂的露水’,比伏特加劲儿大十倍——”

苏再次逼近半步:“你跟着声音走了,没进教堂,对吗?”

玛丽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白里布满血丝。

“够了!”卡梅隆突然喝止,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那只是幻觉,毒品造成的幻觉——”

“幻觉?”玛丽突然笑起来,笑声混着痰鸣,“你爹才是幻觉!那个穿双排扣大衣的俄国佬,说要带我去莫斯科住洋楼,结果把我们扔在火车站,说我生的杂种哭得像破风箱——”

她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丝溅在卡梅隆的警服上:“安德烈…你小时候总爱跟着我哼《天鹅湖》,你还记得吗?你父亲说你的睫毛像小天鹅的羽毛——”

卡梅隆再次蹲下身,指尖抚过母亲手腕的针孔,突然发现注射痕迹周围有圈淡紫色的淤青。

“妈妈…”卡梅隆轻轻拉起玛丽的双手,“和我说说那天的事好不好?”

此时玛丽却突然蜷缩到了沙发上:“出去…”她喃喃道。

“妈妈……”

"isaid,getout!!!(我说了,出去!!!”

玛丽的怒吼再次将卡梅隆拖拽进了回忆——

他看见那双瘦骨如柴的手朝自己掐来,紧接着是自己母亲的崩溃怒吼——

“youbastard...!(你这个杂种…!)”

玛丽紧紧掐住幼年卡梅隆的脖子,可突然她又像是良心发现似的,猛的松开又猛地抱住了他。

“Andre...forthesakeofo'shappess,willyougotohell?(安德烈…为了妈妈的幸福,你去死好不好?)”

窗外传来雨滴打落在铁板上的声音。

卡梅隆回过神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叠钞票,轻轻放在玛丽脚边的纸箱上。

女人的手指立刻蜷缩,像濒死的蛇发现猎物。

刚才苏都差点上物理手段去逼迫玛丽说了,可还是被卡梅隆制止。

不过也不知道卡梅隆怎么搞的,后面玛丽居然三言两语就被他说服了,说出了她那天在教堂周围的所见所闻。

也得知了原来玛丽那天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两把古董弩,所以跑到教堂周边想把它们卖掉换毒品。

结果正要进教堂时被一个毒贩吸引走了,下一秒教堂便发生了火灾,她也就此逃过了一劫。“该走了。”苏将笔记本塞进风衣。

“你都记下来了吗?”卡梅隆的声音很轻,他看着眼前的女人,伸手帮她捋了捋发丝。

“嗯。”苏点了点头。

“妈,我带你去城里。”卡梅隆的皮鞋再次碾过地面的碎玻璃,“那边的医院……”

玛丽没有回答,只是颤抖着在沙发旁寻找着什么东西。

苏皱了皱眉。

“毒瘾。”卡梅隆喃喃道,言罢便转头离开。

苏回头看了看玛丽,也跟上。

卡梅隆的脚步顿住,背对着苏的右肩在微微发抖。

苏看见他抬手抹了把脸,再转身时,脸上又挂起了惯常的讨好笑容,只是眼底泛着水光。

下楼时,天空再次下起了倾盆大雨。

苏撑起伞,卡梅隆和他并排走着。

暴雨冲刷着贫民区的铁皮屋顶,远处传来电车的轰鸣。

回到车子时,两人的下半身都被淋湿了大半。

雨刷器有节奏地切割着雨幕,卡梅隆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敲击着某种密码般的节奏。

苏低头看着笔记本上的关键词,卡梅隆在摆弄车载音响。

“奇怪……”卡梅隆喃喃道,他调试着电台广播,可不论怎么扭动旋钮,里面都只传来“滋滋”的电流声。

突然,车子咯噔一下,好像碾到了什么东西。

卡梅隆猛地刹车。

两人对视了一眼。

下车,打上伞,苏率先来到车位查看——

只见车子的后轮那居然有几具堆叠在一起的乌鸦尸体,已经被车子碾成了饼状,分不清哪只是哪只。

苏倒吸了一口凉气。

暴雨在车灯光晕里织成密不透风的幕布。

“你刚才路上有看到乌鸦吗?”,苏蹲下身,指尖掠过乌鸦尸体破碎的羽毛。

卡梅隆的伞沿滴下的雨水砸在尸体上,腐臭混着铁锈味涌进鼻腔

卡梅隆的喉结动了动,西服下的后背沁出冷汗:“没有。”

“上车。”苏突然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十字架。

金属链在掌心发烫,像是有活物在里面蜷曲。

吉普车的引擎突然发出刺耳的轰鸣,仪表盘的指针疯狂摆动,像被无形的手拨动。

卡梅隆刚握住方向盘,车载收音机突然爆发出尖锐的电流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童声哼唱——是《天鹅湖》的旋律,却跑调得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尖叫。

“见鬼。”卡梅隆猛拍收音机,指针却指向了不存在的频段,“线路又被雨水泡坏了?”

苏没有回答,视线钉在后视镜上,他不知为何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口袋中的十字架突然发烫,苏猛地转身,黑雾却消失不见,只剩雨刷器有节奏地切割着雨幕。

“加速。”苏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手掌按在卡梅隆肩上,能感觉到对方肌肉紧绷如弓弦,“回科研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