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神迹之后，是更深的绝望
一个绝对的，“无”之空洞。
它像一座为虫巢意志建立的静默丰碑，悬浮在太阳系的边疆，无声地嘲笑着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吞噬者。
旗舰“马库拉格之耀”的舰桥上，长久的死寂，被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引爆。
“赢了……我们真的赢了？”
一名年轻的通讯官双膝跪地，泪水和鼻涕糊满了整张年轻的脸，他用拳头狠狠捶打着冰冷的金属甲板，发出野兽般压抑不住的嚎哭。旁边一位断了条手臂的老兵，用仅存的手拿起酒壶，将烈酒浇在甲板上，嘶吼着：“敬阵亡的兄弟！敬新神！”
这哭声与吼声是会传染的。
狂喜，如同失控的等离子洪流，瞬间席卷了每一艘在灾难中幸存的战舰。劫后余生的帝国军人像疯子一样拥抱身边的战友，用嘶哑的喉咙高呼着那个崭新神只的名字。
“马库斯！！”
“为了新神帝！！”
信仰的洪流汇聚成贯穿帝国的精神海啸，跨越无尽星海，争先恐后地涌向太阳系中心的那个神座。
然而，作为风暴中心的罗伯特·基里曼，却没有半分喜悦。他的目光死死锁定那片“无”之空洞，基因原体之躯的警报，比刚才直面亿万虫潮时还要尖锐、刺耳！
战争，远未结束。那惊天一击是神迹，但它更像一座在无尽黑暗森林中悍然点亮的灯塔。它宣告了猎物的坐标，也向那些潜伏在更深、更古老黑暗中的恐怖，发出了进餐的邀请。
下一秒，异变陡生！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撕裂了舰桥，负责通讯的星语者猛地抓向自己的脸，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的脸皮连同血肉硬生生撕了下来！鲜血从他的七窍狂喷而出，那双曾窥探亚空间的眼睛，已化为两个冒着青烟的焦黑窟窿。
他无意识地张开嘴，发出的不是词语，而是一个纯粹的概念，一个让所有听到者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念头。
“饿……”
“它……来了……”
话音刚落，他的头颅“砰”的一声，如熟透的西瓜般炸开，红白之物溅满了整个控制台。
这不是个例。同一瞬间，防线上所有舰队中的灵能者，无论等级，都在经历着同样恐怖的死亡！他们的灵魂，被一股无法形容、冰冷到极致的“饥饿意志”瞬间淹没、消化。这不是灵能攻击，这是更高维度的“存在”，在宣告自己的降临！
黑金字塔内，马库斯的神性意志猛然一震。他“看”到了那股跨越银河、甚至跨越宇宙而来的纯粹恶意。
【系统警告：检测到超规格‘概念压制场’正在成型！】
系统的提示带着“急促”的意味。
马库斯感觉到，从帝国全境汇聚而来的信仰之力，在抵达太阳系边缘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中途截断、吞噬！
他的力量，开始缓慢而稳定地流失。
战术星图上，那片代表着“无”的空洞，再次被代表敌意的猩红色所填满。但这一次，虫巢舰队的阵型变了。它们不再是混乱狂暴的冲锋，而是组成了一个庄严、肃穆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庞大阵列，缓缓向太阳系推进。
它们簇拥的，是它们的“王牌”——虫巢意志在被重创后，解析了马库斯背后的“智识”权柄，专门为他打造出的天敌。
“那……是什么东西？”基里曼的声音干涩无比。
在虫巢舰队的最前方，出现了一些全新的生物单位。仅仅是“看见”它们，就让基因原体感到一种源自基因深处的、生理上的极度不适与恶心。
它们没有固定形态，就像一团团由破碎法则与无效公理构成的活体黑色肿瘤，每一次蠕动，都让周围的空间发生令人作呕的逻辑塌陷。一艘战舰残骸漂浮着靠近，在接触其力场边缘的瞬间，坚固的装甲竟诡异地液化成了水银，随即又蒸发成气体，最后重新凝固成布满孔洞的怪异晶体。
它们是活着的“悖论”。
是现实本身的“癌细胞”。
【系统单位识别：神性之癌。】
【单位特性：概念吞噬。可吸收、消化、代谢一切基于‘秩序’与‘法则’的能量。物理攻击效果极低。】
“开火！”一艘无畏级战列舰的指挥官在极度的不安中怒吼下令。
一道足以洞穿大陆架的宏炮光矛，精准无误地命中其中一团“神性之癌”。然而，光矛在接触到那团黑色肿瘤的瞬间，便如泥牛入海，被无声无息地“吞噬”了。没有能量逸散，没有爆炸。下一秒，那团“神性之癌”的体积肉眼可见地膨胀了一圈！
它把帝国的攻击，当成了补品！
这一幕，让所有刚刚还在欢呼的帝国军人，如坠冰窟。更可怕的是，这些“神性之癌”对帝国舰队毫无兴趣，它们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悬浮在木星轨道上的黑金字塔！它们要将这座马库斯权柄的化身，彻底“消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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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黑金字塔能量储备出现负增长！】【警告：飞升引擎充能被迫中断！】
【警告：‘寂静法则’正在被同化……】
马库斯的神性王座剧烈震动。
他赖以镇压一切的“秩序”与“法则”，正在被从根源上瓦解！
火星，贝利撒留·考尔的秘密实验室内，刺耳的警报声连成一片。
“不！不可能！这违背了万机之神的所有定理！能量不能被‘抹除’！秩序不能被‘吞噬’！？”
他毕生所学的所有理论，在“神性之癌”面前，都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垃圾。
这从根本上动摇了他对“逻辑”的信仰。
“我们……究竟在和什么东西战斗？”基里曼沙哑地问。
他终于意识到，敌人不再攻击战舰，而是在从一个人类无法触及的维度，直接攻击概念本身！
黑金字塔内。
马库斯瞬间明白，虫巢意志已经解析了他，并创造出了专门针对他的“抗体”。
纯粹的力量对抗已经失效，用更强的“秩序”去攻击，只会让敌人更强。
这是一个完美的死局。
马库斯的意志沉入神性核心的最深处。
在那里，被他层层封印的，是他从混沌四神那里夺来的、被他视为邪性的本源权柄：奸奇的阴谋与变化，纳垢的腐朽与绝望，恐虐的杀戮与狂怒，色孽的纵欲与扭曲。
四邪神合一，即为混沌，是比虫潮意志制造的神性之癌更为邪性的存在。
但释放它，无异于饮鸩止渴。
“既然你以‘秩序’为食，那么，喂给你‘混沌’会怎么样？”
系统只用了一微秒就完成了推演。
【系统警告：即将解除‘混沌’封印！此行为可能对现实宇宙造成不可预知的污染！风险等级：极高！是否继续？】
马库斯没有回答。
他的意志，在意识空间内，化作一只手。
直接撕碎了那道囚禁着混沌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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