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电影萌芽
输电线路沿着铁路延伸,在工厂区形成蛛网般的分布,纺织厂的电动织布机、钢铁厂的电弧炉、农庄的抽水机,都开始依赖稳定的电力供应。这种能源变革带来的不仅是生产效率的提升,更催生了一系列新的技术可能性。
科学研究院的季度成果汇报会上,材料科学研究所提交的一份报告起初并未引起太多关注。他们研发的新型硝酸纤维素胶片,原本是为了改进炮弹引信的防潮涂层,其特点是透明度高、韧性强,在强光下不易变形。
这份报告按流程归档时,被隔壁光学研究所的研究员木笛生偶然看到。木笛生正在研究如何将透镜成像永久保留在载体上。此前他尝试过玻璃底片和银盐纸,但前者笨重易碎,后者曝光时间长达十分钟,实用性极低。
新型硝酸纤维素胶片的特性让他眼前一亮,透明度足以让光线穿透,韧性适合卷装保存,更重要的是,其化学涂层对光线的敏感度是银盐纸的三十倍。
他立刻向材料所申请了样品,在实验室里进行了三个月的试验。通过调整胶片涂层的化学配比,配合改进后的镜头光圈设计,木笛生成功将曝光时间缩短到五秒。
联邦二十九年六月十六日,他用自制的木质相机拍下了第一张实用照片:画面是光学研究所的实验室窗口,窗外的梧桐树影清晰可辨,窗台上的烧杯轮廓分明。
这张照片被送到朱昭熙的案头时,她正在审阅文体部的《群众文娱活动季度报告》。报告里提到,各地的\"工农故事会\"已积累了三千多个原创故事,\"百工百曲\"收录的劳动歌曲超过五百首,但传播范围仍局限于本地,缺乏有效的复制和扩散手段。
木笛生的照片让她意识到,这或许是解决传播难题的关键。\"能不能让影像动起来?\"朱昭熙亲自召见了木笛生,并引导着他继续这方面的研究,\"如果能记录下工人炼钢、农民插秧的过程,比任何文字描述都更有说服力。\"
这个问题将研究推向了新的方向。木笛生团队发现,人眼对连续出现的静态影像有\"视觉暂留\"效应,只要每秒播放超过十六张画面,就能形成连贯的动态效果。要实现这一点,需要解决两个核心问题:如何让胶片连续平稳地通过镜头,以及如何用电力驱动这一过程。
电力系统的成熟提供了基础。科学院的机械研究所协助设计了齿轮传动装置,通过电动机带动胶片以恒定速度移动,每移动一帧,快门同步开合一次。
经过五十多次失败,他们在联邦三十一年初春造出了第一台摄影机:木质机身,黄铜镜头,可装载五米长的胶片,能连续拍摄约二十秒的画面。
同年三月,第一支动态影像诞生。内容是海晏省港口的工人装卸货物:起重机吊起木箱,工人推拉绳索,汗珠从额头滑落——这些在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场景,通过黑白影像呈现时,产生了令人震撼的效果。
观看试映的文体部干部当场提出:\"应该把'工农故事会'里的好故事,都拍成这种'活动影像'。\"
放映机的研发几乎与摄影机同步完成。其原理与摄影机相似,只是将镜头换成了投影透镜,用电力驱动的强光灯泡作为光源。
最初的放映需要在暗室中进行,幕布是简单的白布,声音则完全缺失。即便如此,当港口工人的影像投射到布上时,围观的群众仍发出了惊叹。
技术的扩散速度超出预期。文体部迅速组织了第一批\"影像工作队\",成员包括摄影师、机械师和熟悉群众生活的文艺工作者。他们携带重达三十公斤的设备,深入工厂、农庄、矿区,拍摄的内容完全围绕工农日常生活:
在沃垦省的集体农庄里,记录农场农民开着蒸汽拖拉机收割作物的过程,在越原省的钢铁厂,拍下了炼钢工人在高温下作业的场景,在松风省的伐木场,用镜头讲述了伐木工人如何改进工具,既提高效率又减少工伤。
这些短片长度多在一两分钟,没有情节,不讲故事,更像是动态的工作报告。但在各地放映时,总能吸引大量观众。
翠南省的纺织女工看到银幕上自己熟悉的车间时,纷纷指着画面说:\"这是张三的机位李四那天请假了\"。这种亲切感让影像迅速成为最受欢迎的文娱形式。
喜剧默片的出现则带有偶然性。海晏省的影像工作队在拍摄码头场景时,一名工人不小心被缆绳绊倒,又顺势爬起继续工作,这个意外被镜头完整记录下来。放映时,观众看到这一幕都笑了起来。工作队由此受到启发,开始刻意拍摄一些带有生活气息的幽默场景:
农庄的拖拉机手学开新式机器,反复熄火却毫不气馁;工厂的学徒工练习焊接,焊花溅到帽子上却浑然不觉;孩子们模仿大人开会,一本正经地讨论\"如何给菜地浇水\"。
这些短片没有刻意的滑稽表演,笑点都来自劳动中的小失误、学习中的笨拙,反而让观众觉得真实可亲。文体部统计显示,半年内拍摄的五十部默片中,喜剧类的放映场次是纪实类的两倍。
朱昭熙对影像技术的关注不止于应用。她在科学院的技术座谈会上明确提出三个方向:
第一,解决声音问题。\"现在的影像像哑巴,\"她说,\"如果能同时记录下工人的号子、机器的轰鸣,效果会好得多。\"科学院由此成立了声学小组,开始研究声波振动的机械记录方式,尝试用薄膜和钢针将声音转化为胶片上的纹路。
第二,降低胶片成本。初期的硝酸纤维素胶片价格昂贵,一米胶片的成本相当于一名工人两天的工资,限制了拍摄规模。材料所接到任务后,开始试验用植物纤维替代部分化学原料,目标是将成本降低一半。
第三,研发彩色胶片。\"工农的生活是多彩的,\"朱昭熙在批示中写道,\"麦浪是金黄的,棉花是雪白的,工人的工装是蓝色的,不能总让他们活在黑白里。
她自己也成了影像记录的对象。联邦三十一年夏天,文体部的工作队拍摄了《虞皇的一天》。短片记录了她从清晨审阅文件、上午参加会议、下午到坤泽各地视察,到晚上在灯下修改报告的全过程。
没有刻意摆拍,没有额外修饰,甚至保留了她与工作人员讨论时的手势和表情。
这部短片在各地放映时,引起了极大反响。工人们说:\"原来陛下也和我们一样,每天要处理这么多工作。\"农民们则注意到她穿的布鞋鞋底有磨损,\"和我们下地穿的一样\"。这种直观的呈现,比任何宣传都更能拉近与群众的距离。
技术的进步仍在加速。到联邦三十一年底,摄影机的胶片容量提升到二十米,可拍摄三分钟的连续画面;放映机的光源亮度提高,能在半明环境下观看。
声音记录虽未成熟,但已能捕捉到简单的音节。更重要的是,胶片成本下降了40%,使得中小型工厂和农庄也能负担起拍摄费用。
各地开始出现自发的影像创作。沃垦省的一个农庄用省下的集体资金,买下二手设备,记录了自己的秋收;越原省的纺织厂女工们,拍摄了《我们的车间》,展现不同工序的配合。
这些萌芽状态的电影,没有复杂的技巧,没有宏大的叙事,却牢牢扎根在虞国的土地上。它们记录的是普通人的劳动,展现的是集体的生活,传递的是社会主义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