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六朝古都金陵城
“哼，不自量力。”
那王府管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冷哼一声。
他身后的两个随从瞬间上前，一左一右，轻而易举地就将暴怒的薛蟠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王府管事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被按住的薛蟠面前，用手拍了拍他涨成猪肝色的脸。
“薛大爷，别冲动嘛。跟钱比起来，还是命更重要，不是吗？”
他直起身子，掸了掸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最后看了一眼瘫在椅子上，面如死灰的薛姨妈。
“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
“明天这个时候，我再来。”
“是准备好银子和地契，还是准备好棺材给薛大爷收尸，你们自己选。”
说完，王府管事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冷笑，再也不看这母子二人，大摇大摆地拂袖而去。
“啊啊啊！放开我！老子要杀了他！”
直到那王府管事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薛蟠还在疯狂地挣扎怒吼。
两个随从松开了手，薛蟠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薛蟠环顾着这压抑的内堂，听着门外那依旧不绝于耳的哭嚎，所有的愤怒、恐惧、悔恨，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无尽的悲愤和绝望。
“砰！”
薛蟠一拳砸碎了旁边的花梨木茶几，茶杯瓷器碎了一地。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薛蟠双目欲裂，声音嘶哑地吼道：“大不了就是一死！我薛蟠就算是死，也绝不受此奇耻大辱！”
“我的儿啊！”
薛姨妈终于回过神来，扑过去抱住自己的儿子，哭得撕心裂肺。
“娘不要什么家产！娘什么都不要！娘只要你活着啊！我的儿啊！”
堂中，母子二人抱头痛哭，一片愁云惨雾。
屏风之后，薛宝钗的身体靠在屏风上，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鲜血渗出，她却浑然不觉。
她的脸上，再无半分血色。
忠顺亲王！
好狠的手段！
这根本就是一条死路！
答应他，薛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从此沦为王府的附庸，再无翻身之日。
不答应他，哥哥性命难保，薛家同样要背上官司，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又一个家丁神色欣喜，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太太！大小姐！！”
“码头……金陵码头那边来报！”
家丁上气不接下气，几乎是喊出来的。
“冠……冠军侯的楼船，到……到金陵了！！”
什么？！
冠军侯贾珺？！
哭声戛然而止！
薛姨妈和薛蟠同时僵住，脸上那绝望的表情，瞬间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所取代——那是混杂着极致的恐惧，与一丝微不可查的……希望！
“冠军侯……”
薛蟠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屏风后传来一道清冷而决绝的声音。
“母亲，兄长。”
薛宝钗缓缓走了出来。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美丽的眸子里，却重新燃起了一点光。
那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断。
“忠顺亲王要的是我薛家的钱和命。”
“荣国府自身难保，如同泥菩萨过江。”
薛宝钗走到堂中，目光坚定地看着惊魂未定的母亲和兄长。
“这个时候，我们唯一的活路，就是去找冠军侯！”
薛宝钗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无比，掷地有声。
“求他秉公处理！哥哥才能有一线生机！”
对！
唯一的活路！
去找冠军侯！
薛姨妈还愣在原地，脸上满是犹豫。
薛蟠却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对！妹妹说得对！”
薛蟠一拍大腿，声音十分激动。
“求他！总好过被忠顺王府那帮狗娘养的生吞活剥！”
薛蟠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回头急吼吼地喊道：“妹妹，那我这就派人去迎接侯爷，不！我亲自去！我亲自去码头见侯爷！”
言罢，薛蟠再也等不了一刻，带着几个家丁，骑上马，疯了似的就朝金陵码头的方向冲去。
“哎，蟠儿！你慢点！”
薛姨妈想拦，却哪里拦得住。
内堂之中，只剩下薛姨妈和薛宝钗二人，还有那缩在角落里，依旧在无声哭泣的丫鬟。
……
与此同时。
金陵，应天府府衙。
“快！快快快！备轿！把本官的官服取来！要最气派的那一套！”
一个尖利而惶急的声音在后堂炸响，吓得一众下人手忙脚乱。
应天知府贾雨村，此刻正对着铜镜，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的官帽，额头上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冠军侯贾珺，到金陵了！
这个消息，对他而言，简直要命！
一边是旧日恩主荣国府的远亲，一边是权势滔天的忠顺亲王，他本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生不如死。
现在，这个煞星本人，竟然亲临金陵！
贾雨村感觉自己的脖子上，正悬着两把刀，一把是忠顺亲王的，另一把，则是冠军侯那口坑杀了十万鞑子的屠刀！
他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在两把刀砍下来之前，选对一边！
“必须去！必须亲自去迎接！”
贾雨村心中疯狂呐喊，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连滚带爬地冲出府衙，坐上官轿，带着一众官吏，也朝着金陵码头亡命般地赶去。
……
金陵码头。
江风浩荡，百舸争流。
一艘巨大无比，通体漆黑的楼船，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缓缓靠岸。
船身两侧，数百名身披玄甲的亲卫持戈而立，沉默如山，那股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肃杀之气，让周围所有船只都自惭形秽，远远避开。
贾珺负手立于船头，江风吹动他的衣角，墨色的长发随风飘扬。
码头上人声鼎沸，商贩的叫卖声、船工的号子声、车马的喧嚣声，混杂着江南特有的湿润水汽和各种货物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就是金陵，六朝古都，大魏留都。
到处都充满了鲜活的人间烟火气。
和他过去几个月里，闻惯了的血腥味，截然不同。
“主上，这金陵自古便是繁华之地，我大魏前些年定都京城后，此地便作为留都，繁华更胜往昔。”
亲卫统领周彦站在贾珺身后半步，笑着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