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要不要去我们家坐一坐?

岑寂说完这话,长腿随性的往后迈了一步,为文昭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文昭有些犹豫。

毕竟明明是老同学,坐在后座就会有点像把他当成了司机。

她弯腰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褚礼。

却见褚礼爽朗的摆了摆手,对着她笑:“坐到后排去吧,昭昭。”

文昭这才上了后座。

岑寂贴心的为她关上门,自已上了副驾。

只见褚礼眯着眼睛看着副驾上的男人,嘴角勾起了若有若无的笑:

“出车祸时副驾驶死亡率高,让岑寂坐前面刚刚好。”

副驾上的岑寂扣安全带的动作一顿。

文昭眼角抽搐了两下,赶紧给自已系上了后排的安全带。

等几人坐稳,褚礼发动汽车驶出街道。

黑暗的车厢里影影绰绰,是街道上霓虹灯闪烁的光。

只听褚礼不动声色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传来,他像是随意的询问:

“地址在哪里?”

岑寂拉了拉领带,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纽扣:“锦绣华园。”

文昭没反驳,因为她今晚是不回学校的。

明天上午她没课,但是约好和导演去采风,是老城区一间有两百年历史的教堂。

褚礼突然啧了一声,他不耐的看了岑寂一眼,又是抬眸望向了后视镜。

看见文昭莹白的小脸,他锐利的眼眸一瞬间柔和不少,声音也轻轻的:“那昭昭呢?”

文昭还没开口,就见岑寂垂眸,削葱的指尖整理衣领。

他的声音慢条斯理:“锦绣华园。”

褚礼扭头望向了身边的岑寂,眼眸深深:

“你们住一个小区?”

岑寂对着他笑,他不动声色用手掌抵住小腹,微红的眼尾潋滟:“昨天我把东西落在她家里了。”

褚礼一怔。

文昭也是意外。

她解释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其实是我跟岑寂的猫碰巧合租了。”

“昨天岑寂的别墅着火了,他临时回国又遇上雷暴天气,没地方去,就跟猫挤了一晚。”

她说着,又是蹙眉望向岑寂:“岑寂,你什么东西落在我家了?”

岑寂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一些重要的文件。”

文昭倒是没什么话好说了。

褚礼听见这话,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

看着岑寂有些无辜的表情,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点点收紧,却又倏地笑了起来。

“岑总家大业大,现在只能被猫咪收留,连文件都给忘记了,混得挺差劲啊。”

岑寂指尖微微一颤,他垂了垂眸,也没再说话。

车上的几人都没再说话,直到红旗车在小区门口停下。

岑寂利落的解开安全带,又是开门下车,长长的手臂抵在车边,微微躬身,薄薄的衬衫映出他起伏的背肌。

他热情的对车上的褚礼开口,唇瓣殷红:

“要不要上楼,去我们家坐一坐?”

“我们家的猫会叫妈妈。”

褚礼闻言,微微抬了抬下巴,晦暗的眼眸带着笑容,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合租的房子就算了,没有家的温馨感,我不太喜欢。”

岑寂倏地支起身子。

褚礼继而转身,对着车后座的文昭开口:

“在家里要注意安全。”

岑寂听见这话,冷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文昭从后驾上离开,和褚礼道别后,又是跟着岑寂两人往小区门口走了几步。

岑寂身上的酒味变淡了,混杂着他惯用的雪松香,但是文昭感觉他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想起刚刚在餐厅门口谢家雄的话,于是她仰头问了一句:“岑寂,你是不是身体有点不舒服?”

岑寂微微一顿。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还没说话。

文昭又是突然听见褚礼在身后突然叫了一声。

“昭昭。”

文昭顺着声音的方向转头,就看见褚礼已经下了车。

月光下,他颀长的身子倚在黑色的越野车边。

看起来懒懒散散的,倒是没有了人前属于军人的庄严肃穆。

更像是高中时期的褚礼,是他自已。

褚礼看见她转头,又是笑了一下,露出了一口白牙。

他朝她招了招手,漆黑的皮手套反射着月色的光。

文昭远远的看着褚礼,以为自已又把什么东西忘在车上了,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已的手机。

发现手机还在,应该是褚礼还有什么话要说。

于是文昭又是转身走了回去。

岑寂步子一顿,也跟在文昭的身后走了回去。

褚礼从车边直起了身体。

文昭在他的身边站定,气息还有点不稳。

耳畔听见了褚礼的声音:“还没说,昭昭,很高兴重新遇见你。”

他说着,又是脱掉了手上的皮手套,郑重的向文昭伸出了手。

手套脱下,文昭才发现褚礼的手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几乎划过了他整个手背,又是扭曲着向腕骨处延伸。

肉粉色的伤疤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狰狞可怖。

文昭眼眸微微一缩,她急忙向褚礼伸出了自已的手。

两手相握,手心是男人灼热的体温。

大拇指的边缘则是不可避免的触及手背处凹凸不平的伤疤。

留下疤痕的皮肤有些粗糙,伤疤处的皮肤紧紧绷着,就像是手背上的补丁。

文昭的指尖一颤,她终于问出了自已一直想问的问题:

“褚礼,你还没回答我,这几年你受的苦,值得了吗?”

月光照着她如水的眸子,女人的声音轻轻的,还带着几分怜惜。

一股陌生的酸楚毫无预兆涌入喉咙,褚礼的呼吸一滞,连带着胸腔都隐隐发闷。

他向来紧绷的脊骨,好像只是因为这一句话,就一节节的断开了。

“值得,一切都值得了。”

褚礼注视着文昭月光下水汪汪的眸子,含笑着回答。

嘶哑的声音微微含着几分颤抖。

四年来,压在褚礼脊骨处沉甸甸的仇恨和血泪,似乎随着这句话,在银白色的月光下悄然化为淄尘。

文昭终于如释重负的笑了。

“祝贺你,我们所有人都以你为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