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间章 薛定谔的白月光（十七）重温初梦
现实世界，“人皇铃”悬浮于病房上空，其表面复杂玄奥的纹章，被尽数激活。
大善人收纳于其中的伪人灵魂，在法阵催化下，于铃内循环幻境的沉沦中被引燃。它们痛苦地哀嚎着，在炽热灼烧中逐渐消散，化作纯净的力量驱动着“人皇铃”发出一声声悦耳的清鸣。
铃音带着亦真亦幻的魔力，在将病房内的整片空间以结界隔绝的同时，也安抚着手握因果锁链一端的四人，让他们的精神力得以稳定输出，并汇入了这个阵法的核心——柳瑞身上。
作为支持者，霍霆轩、柳蔓青和周宴宁，会在整个过程中处于无梦的恍惚状态，而柳瑞则会沉入意识的海洋最深处，在梦境里不断回顾着他记忆中仅存的、和程书遥有关的过往，强化着她尚未被抹除的存在信标。
……
霍霆轩和柳蔓青表情很是安然。两人静静依偎在一起，没有握着锁链的手牵着彼此，十指紧扣；
周宴宁则将双臂垫在沙发扶手上，脑袋枕着胳膊，眉梢时不时轻轻颤抖着。睫毛因眼睑下眼珠的颤动而微微摇摆，呼吸节奏也随睫毛颤动轻微起伏。睡颜是如此娇俏可爱；
而柳瑞，是程书遥在此方世界最后的锚点，也将在她获救并回归时，以自己的精神力为枢纽，在众人的帮助下构建位面通道。此刻的他完全陷入了深沉的梦境，表情不断变换……
尽管无法回忆起已经被抹去的细节，但被顺利抢回的记忆片段却一点点融合，并在柳瑞的梦境里鲜活了起来……
………………
…………
……
迷离之中，柳瑞仿佛回到了一切的原点。那是他和程书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
初中那年，蝉鸣的喧嚣还没有散尽，刚进入新的学习环境第一天的柳瑞，对每个人脸上挂着不失礼貌的微笑。
但实际上的他，心中满是一种说不出的惶恐，仿佛自己变成了一只被塞进玻璃罐的猫，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局促，生怕碰响了什么，引来更难堪的注视。
也不知是不是在姐姐的威严下苟了太久的缘故，柳瑞并不是个强势的人，甚至可以说有些内向。
新环境意味着走出舒适区，也意味着新的挑战。他的温和之下，除了惶恐还是惶恐……
而就在这时，身旁的同桌，那个笑起来自带一股温暖气息的女孩，许是看出了他隐藏的不安，向他伸出了破冰的小手。
她的指尖带着点夏末的凉意，轻轻碰了碰他的指腹就收了回去——那点轻得像羽毛的触感，让柳瑞攥紧的手心忽然松了半分：
“你好呀，新同桌~！我叫程书遥。”
女孩眼睛弯成月牙，和柳瑞因犹豫而颤抖的手轻轻握了握，然后指着课本上自己写的名字，一个字一个字地解释着。
她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柠檬水，甜得清清爽爽：
“‘程’是路程的程，‘书’是看书的书，‘遥’是遥远的遥。妈妈说，爸爸给我起这个名字，是希望我能读很多书，走很远的路~！”
阳光透过窗户，在她随着动作而轻轻摇晃的散落短发上，镀了层金边。在柳瑞目光落在女孩发丝的那一刻，蝉鸣似乎都轻了几分：
“你要是记不住的话，就想着‘捧着书走向远方’，那就是我的名字啦~！”
女孩的语气轻松又认真，像在解一道简单的数学题，让人觉得舒服又特别。
程书遥的笑和善意，引导着柳瑞一步步从自己内心的壳子里走出来。掌心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比夏天的蝉鸣更让人慌乱，却奇异地驱散了几分惶恐……
那一次的初遇，一直埋藏在柳瑞记忆深处，哪怕在她的存在被抹去时，都未曾模糊半分……
……
“书遥……程书遥！
我，无论如何……绝·不·会·忘·记·你！”
大男孩发出了含糊不清的梦呓。
哪怕沉浸在梦里，柳瑞依旧握紧了双手。梦的温馨让他嘴角微抬，可思念却化作泪水，于梦与现实的交界地无声滑落……
………………
…………
……
未知世界，未知空间。
顾晏辰办公室内。
魔头般恐怖的二阶超凡，和不死的梦魇怪物，两者之间的死战是如此的激烈——让办公室最初的洛可可风装修，也变成了血腥的叙利亚风。
所谓“死战”，纪宁负责“战”，顾晏辰负责“死”……
……
“来啊！再和我大战三百回合啊！？”
纪宁狂笑着，朝着已经瘦如麻杆的霸总·大烟鬼款，充满挑衅恶意地勾了勾手指。
而浑身破衣烂衫的后者，则双手护在胸前，像是被肌肉兄贵逼到墙角的小萝莉一般，啜泣着摇了摇头，尽可能往墙角里缩：
“不……不打了！求求你，饶了我吧……！呜呜呜……”
这一哭，破碎感十足！
哪来的破碎感？当然是大善人强行通过无数次对他的瞬杀，以及“瞬杀前，以各种匪夷所思的凌厉手段，没收他的坤器后”，带来的认知扭曲而植入的……
堂堂霸总伪人，生生被纪宁这个不当人的魔头锤成了哭唧唧的三爷伪人，还是个手边连把水果刀都没有的三爷伪人，那叫一个“六月飞霜，惨绝人寰”啊！
……
“来啊，变身啊！？你不是会变身大~灰~狼么！？
再给哥哥我变一个看看？”
纪宁瞬身上前，一把抓住了顾晏辰的衣领，将他直接提起。
哭丧着脸的顾晏辰拼命摇头，哭哭啼啼地哀求道：
“不，我不敢变身了~！
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作恶，再也不敢杀人，再也不敢玩虐恋了，呜呜呜~！”
纪宁的笑变得越发危险：
“你不变身是吧？
你要是不变身……那我可就要变身了哦……！”
说着，大善人身后狂舞的触手虚影，隐约凝实。
……
见到那些令人掉sAn值的诡异肢体，死麻了的顾晏辰双腿踢腾着，泪如泉涌。
可他再对上纪宁那吃人般善意勃然的双眸，终于还是吞了一大口唾沫。
然后发动了变身！
落魄霸总，当场变成了……一只毛色混杂、扮相狼狈的吉娃娃……
……
“我说我不想变的，你非要逼我变……呜呜呜，我变了……
你可以饶了我了么，我……不想再死了……呜呜呜……！”
“噗嗤……！”
少女的轻笑从两人背后传来。
与此同时，吉娃娃霸总的状态，似乎也变得越发萎靡了一些……
……
在这个半梦之中，顾晏辰的力量源自林楚楚的恐惧。
而林楚楚的恐惧，则一方面来自于“不走剧情，就要被电击”的系统折磨，以及“把一切恶意满满的虐待，肆无忌惮倾泻在她身上，将她虐杀了九十九次”的伪人霸总顾晏辰！
自从眼前这个如同天神降临一般的青年出现后，那个向来聒噪、在她耳边反复puA说“顾晏辰也很可怜，就是因为爱你、没有安全感，而且拧巴，才这样伤害你的”，“他早晚会幡然悔悟，追妻火葬场，然后你们就幸福一辈子啦”之类话术的人贩子“救赎系统”，就连话都不敢说，面都不敢露了。
一部分恐惧，就此破除！
而关于顾晏辰的恐惧，则在她刚刚被那对禽兽父子抓回身边、并见证了顾晏辰曾经白月光的惨死时，被推到了极限——尤其是被他扯着头发拖了一路，然后还被扇了一耳光，让林楚楚关于顾晏辰曾经的黑色记忆全部翻涌而起，冲击得一贯坚强的女孩险些当场崩溃……
但那如同不可战胜的噩梦一般的顾晏辰，一次次被那个青年如猪狗般宰杀，让她的恐惧也逐渐被飞散的番茄汁所冲刷、溶解……
……
女孩突然发现，顾晏辰并非无敌，他也会败，会死……
他会变成怪物，但是那个青年能够变身成比他还要凶残的怪物；他能够使用各种令人战栗的暴力手段发起攻击，但那个青年总能用出比他还要暴戾恣睢的力量，将其碾压……
顾晏辰死第一次时，她还处于懵逼中。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无数次的被青年斩杀，一点点瓦解了伪人霸总在她心中的无敌强势。
她，终于不再害怕那个噩梦般的男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