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阿瑶……等了他三千年
她的动作很慢，很仔细，仿佛那不是普通的桂花，而是一件稀世珍宝。
听到开门声，她并未抬头，只是用一种苍老而沙哑的声音问道：“姑娘，要买点什么？”
声音很平淡，就像这间铺子一样，听不出任何特别之处。
南宫月的心却提了起来。
她走到柜台前，恭敬地开口：“婆婆，我想买一份桂花糕。”
“桂花糕？”
老婆婆剔着桂花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缓缓抬起头。
南宫月这才看清她的脸。
那是一张布满了皱纹的脸，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沟壑，一双眼睛也显得有些昏花，仿佛蒙着一层薄雾。
她看起来，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行将就木的老人。
“今天的桂花糕，已经卖完了。”老婆婆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
卖完了？
南宫月一怔。
她千里迢迢赶来，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是自已来晚了？还是说，这其中另有玄机？
她想起了先生的另一句吩咐。
或许，那句话才是关键。
南宫月深吸一口气，让自已镇定下来，她看着老婆婆那双昏花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是先生让我来的。”
老婆婆浑浊的眼珠动了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先生？”她反问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困惑，“哪个先生？”
南宫月的心跳漏了一拍。
难道自已猜错了？
不，不可能。先生的吩咐，绝不会有错。
她稳住心神，再次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加郑重，也更加清晰。
“先生让我给您带一句话。”
她停顿了一下，给了对方一个反应的时间。
老婆婆依旧是那副迷糊的样子，只是放下了手中的竹签和桂花，静静地看着她。
南宫月直视着她的双眼，将那四个字，缓缓地吐了出来。
“故、人、来、访。”
当最后一个“访”字落下的瞬间。
整个铺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原本昏暗的光线，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深沉。
南宫月清晰地感觉到，对面那个看似风烛残年的老婆婆，整个人的气息，在刹那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不是力量的迸发，也不是气势的压迫。
而是一种……质的改变。
仿佛一尊蒙尘的神像，在一瞬间被拂去了所有的尘埃，露出了其下隐藏的，令人心悸的真容。
老婆婆依旧坐在那里，身形没有丝毫变化。
但她那双原本昏花的眼睛，此刻却变得无比清澈，无比深邃，仿佛蕴藏着一片星空，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那道目光落在南宫月身上，不再是审视，而是一种洞穿。
在这一刻，南宫月感觉自已所有的修为，所有的秘密，在这道目光下都无所遁形。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已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段活着的，古老的历史。
“他……”
老婆婆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再沙哑，而是变得清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终于肯见我了？”
这句话里，有怨，有念，有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人的……委屈。
南宫月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老婆婆的视线越过她，望向了门外，望向了遥远的，江远所在的方向。
她的眼神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
良久，她收回视线，深深地看了南宫月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南宫月。”南宫月连忙恭敬地回答。
“南宫家的小丫头么……”老婆婆点了点头，似乎对她的来历了如指掌，“不错，能被他留在身边，是你的造化。”
说完，她不再理会南宫月，而是转过身，从柜台下取出了一个古朴的食盒。
她打开食盒，里面空无一物。
只见她伸出那双布满皱纹，却又洁净无比的手，凭空一拂。
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点点金色的光华，在她掌心汇聚，那并非灵力，也非真元，而是一种南宫月从未见过的，充满了生命气息与道韵的奇异能量。
这些光华，在她手中不断凝聚，塑形。
很快，一块晶莹剔透，仿佛是用上等美玉雕琢而成的桂花糕，便出现在了她的掌中。
糕点之上，桂花的纹理清晰可见，甚至还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宛若实质的清香。
仅仅是闻到这股香气，南宫月便感觉自已体内的灵力都开始蠢蠢欲动，仿佛要突破瓶颈一般。
这……这哪里是糕点？
这分明是一枚足以让无数武圣强者为之疯狂的无上神丹！
老婆婆将这块桂花糕，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食盒之中，盖上盖子，递给了南宫月。
“拿回去吧。”
南宫月双手颤抖地接过食盒，只觉得这小小的盒子，重逾山岳。
“婆婆，这……晚辈不敢……”
“不是给你的。”老婆婆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恢复了些许苍老，却多了一丝疲惫。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又变回了那个低眉顺眼，剔着桂花的普通老人。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南-宫月的幻觉。
南宫月捧着食盒，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准备离去。
就在她走到门口，即将踏出铺子的那一刻。
身后，再次传来了老婆婆那悠悠的声音。
“小丫头。”
南宫月立刻停下脚步，转身。
老婆婆没有看她，只是低着头，轻声呢喃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她说话。
“回去告诉他。”
“阿瑶……等了他三千年。”
南宫月一步踏出铺子，身后的世界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开。
方才那令人心神俱颤的磅礴气息，那仿佛蕴藏着整片古史的深邃眼眸，都在她转身的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小小的桂花糕铺子，依旧是那副破旧的模样，昏黄的灯笼在风中微微摇曳。
柜台后，那个老婆婆又恢复了最初的样子，低着头，佝偻着背，用一根细细的竹签，专注地剔着竹篮里的桂花，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乡间小曲。
一切都和她刚来时一模一样。
若非怀中那个古朴的食盒沉甸甸的，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温热，南宫月几乎要以为自已刚刚经历了一场离奇的梦境。
“阿瑶……等了他三千年。”
那句话，却像是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三千年。
这是一个何等漫长，何等孤寂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