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交换
“结束了。”
马车内安静的气氛被这一声叹息打破,从上车就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小修女也终于忍受不住心中的好奇,朝着面向车窗的银发少女问道。
“贝莲娜大人,我们就这样走了吗?”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为什么不走?”
单手撑着下巴的少女扭过头,神色理所当然。
“可是,可是我们并未能将那位大人接回去,您不是说过我们这次出使的目的,就是为了替殿下接回那位大人吗?”
小修女疑惑不解,虽然她算是现场上唯四的第一线吃瓜群众,全程目睹了贝莲娜大人和那位大人的交涉,但除了开头那几句几句压迫感的话语,后面的事情进程完全变成了她看不懂的模样。
总而言之,就是谈了但又没谈,打了但又没打,千里迢迢赶过来,两个小时不到,又原路返回。
“任务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贝莲娜瞥了眼满脸傻白甜的小修女,幽幽的吐出了口浊气。
“若姐姐大人想要找回的是一件物品,那么我说什么也会帮她夺回,可她要的不是物,是活生生的人,或者换一种说法是一个人的心……”
忧郁伤感的气氛顿时充斥了整个车厢,情啊,似这世间最纯粹又最复杂之理,困扰了无数青年男……
“可我觉得贝莲娜大人是那种明知强拧的瓜不甜,但解渴的人。”
忧郁伤感的气氛顿时被破解,意识到自已说错话的小修女顿时如一只受惊的兔子般后退,可车厢就这么大,很快就是后背撞到车厢壁,无路可逃。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强势,又不讲理的人吗?”
贝莲娜有些无语,但话语中并没有要惩罚小修女的意思,这些天,这么一路都让她跟下来了,她能不知道这没头没脑的丫头是什么个性格?
这种傻白甜的人计较,只会让她有限的思维更加不够用。
“我说不是的话,贝琳娜大人能够原谅我之前的话吗?”
女孩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你这话说了不如不说。”
贝莲娜越来越觉得这小姑娘也只能在自已身边才能生存的下去了,只要是但凡下放到教廷的其他中低层去,岂不是要被别人穿小鞋穿死?
“不过你说的对,我这人做什么事都不从不吃亏,她既然选择了拒绝,我就绝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放她离开,虽然在淑女的礼仪教育课上从来都不提倡使用暴力,但有些时候拳头是最好的表达方式之一。”
“可是我也没怎么看到贝琳娜大人和那位大人动手啊?”
可怜的小修女,即使第一线吃瓜,坐在后排,也仅是看到了第一排隐约有几抹神光闪烁,其他的就什么都没了。
“废话,你一个才刚刚二阶的小修女能看出个什么?真要是让你看出个什么名堂出来,剩女位置让给你来当才对。”
“不,不敢!”
小修女急忙摆手,虽然她又爱吃瓜,又笨,但是对于自我还是有着较为明确的认知的。
让她当圣女,岂不是几天就要被教廷的高层抓住无数把柄,然后直接架空权力,变成那些人囚禁在牢笼中的金丝雀和吉祥物。
跟随在贝莲娜大人身旁的这几天,让她明白了圣女也不是那么好当滴!
况且贝莲娜还只是圣女殿下的妹妹,不算真正的圣女。
“别想了,我们不是空手而归,虽然没能将人带回去,但有了这件东西,至少也有了个交代。”
小修女刚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这件东西”到底代指着什么,却突见贝莲娜大人的双手之中突然多出了一柄捧着的无锋无鞘之剑。
“这是……?”
剑身上的流水纹路以及那看不懂的神纹铭文,让小修女的心中渐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是?
“是圣剑,水之圣女所持有的象征着和平的圣剑。”
贝莲娜的声音平静到仿佛在介绍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圣,圣剑……”
今晚遇到的惊讶的事情已经太多了,小修女甚至都有些脱敏。
如同教皇的教皇之冠,主教的权杖,这些在教堂之中代表着身份的证明之物,圣剑则是独属于圣女的独一无二的“身份证明”。
有人说,圣剑不仅仅有着名义上的象征,同样也是一柄钥匙,是一柄联系着权柄的钥匙,而圣女则能够通过这柄钥匙微微撬动法则的根系。
“贝莲娜大人,您这是直接将那位大人的圣剑给抢过来了?”
“什么叫抢?你就不能用一点好听的词吗?”
贝莲娜抚摸着剑身,没好气的说道。
“再说你觉得我有本事从一位拥有正神赐福的圣女手上夺走她的圣剑的实力吗?”
“啊,这……”
小修女不说话了,实话实说,她的确也没怎么见过贝莲娜大人真正出手的场景,只是一想到贝莲娜大人的亲姐姐是那位冰之圣女殿下,就会情不自禁的将冰之圣女的英姿与贝莲娜联系到一起。
“别瞎想了,以她的实力,就算是姐姐大人亲自来了,想要夺她的剑,也不大可能。”
回想之前那短暂的交手,高傲如贝莲娜也不免服气。
经此一役,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这位水之圣女,对于姐姐还是有感情基础的,虽然愧疚感较深,几年来的青梅竹马情谊并未消散,简单点来说就是姐姐大人还有机会。
坏消息是:神血血脉觉醒之后,他实力的膨胀速度让人瞠目结舌,姐姐大人想用强,难……水之圣女一脉果然都是极难对付的,姐姐大人日后的幸福之路还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有这柄剑的话,圣女殿下应该就不会怪罪我们,此次无功而返了吧?”
“嗯。”
“可就这么把那位大人的圣剑拿走了,是不是有些不好?”
“感情你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我是将这柄剑抢过来的嘛?还不明白吗?我是用和平手段拿到这柄剑的哦,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是白拿,而不是用另一柄圣剑来交换的呢?”
“?”
看这小修女满脸问号的模样,贝莲娜不禁一笑,脑海中浮现起临走时姐姐大人与她嘱咐的画面。
“姐姐大人,若没有其他要嘱咐的事,今夜我便启程了。”
“贝莲娜……”
借着月光,瑟蕾妮娅叫住了自已的妹妹,伴着贝琳娜转身,她就见少女的手中多出了一柄藏如冰鞘中的剑。
“姐姐大人,我亦有信物在身,不必借用您的圣剑来证明特使的身份。”
“不贝莲娜,你理解错了,这柄剑不是用来给你证明身份的,而是……”
说到这儿,一向冷静果断的少女竟面露犹豫。
“如果你找到了她,而她因为某些理由的确没办法跟你一起回来,那就把这柄剑交给她吧。”
“姐姐大人!”
“我知道,你想说这样做很冒险,没了圣剑,有些事情的确会不太方便,但你要知道,圣女不是因为有了圣剑而被称之为圣女,而是因为有资格和能力单上这个称号,从而才能拿起圣剑。”
“没有圣剑,我依旧是冰之圣女,面对魔族,我手中的刀兵依然不会停顿半分,但她不一样,如果他不回来的话,一定是遇到了更加棘手的事,我不能随你一同而去,不能时刻的帮到她,所以就请你把这柄剑转交给她吧。”
“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亲手把这柄剑还回来的。”
那一日的夜晚,姐姐的眼中有光,她如此说,并如此坚信着。
将意识拉回现在,又低头看向自已手捧的这柄圣剑。
“通过这柄剑我能够明白她对我的心意,我知道,如果不接下这柄剑,她知道后一定会很伤心的。”
“我会接下这柄剑,并在不久的将来,将其原原本本的亲手送还,但在这之前,还请你将一物替我传递给她……”
“圣女不可一日无剑,正如国不可一日无君,将这把剑交给她吧,愿剑的交换,能够传递彼此的心意。”
洛蓓莉娅的声音也适时的重复回响于耳畔。
“真是的……总觉得自已成了他们两个人感情道路上交涉的一环了呢。”
罕见的,性格冷淡的贝莲娜却是自语呢喃着,说了句“俏皮话”。
…………
…………
“公主殿下处理事情还真是利索呢,仅一个晚上,就像所有人都说服了~”
换上一身修女服的艾米丽跟在少女身后,双手捧着脸,用小迷妹一样的声线赞美道。
然而,每当她想试图借此拉近与洛蓓莉娅之间的距离,总会有一道身影准之又准的挡在她的身前,此人正是塞拉菲娜。
“塞拉菲娜姐姐,今天晚上你已经是第四次贸然挡在我和殿下之间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栗发少女笑眯眯的望向骑士般紧紧护卫在洛蓓莉娅身旁的金发修女,语气之中却并不如她的表情那般和善。
“有吗?或许是你记错了。”
塞拉菲娜顿了顿脚步,近乎习惯性的伸手提了提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淡淡道。
“当然,你的每一次不小心挡住,我可都是清清楚楚的记在心里呢~”
“哦,所以呢?”
“我都已经说了,是不小心的,或者有可能是你记错了,根本没有这么多次,就算有这么多次的话,那也是因为你毛手毛脚的,可能妨碍到小姐走路了,我这是好心好意的替你纠正错误,毕竟新人嘛……总是一步步做起的,像我这种前辈还是要在各方面多提点你一些才好,希望你能听得进去。”
总算是逮到机会了,塞拉菲娜如此想道。
鬼知道小姐出去一趟,然后领着一个魅魔回来,指着魅魔对她说“今后她就是你的新同事了,要好好相处。”这种话时,她心底掀起了怎样的滔天巨浪?
感情只要小姐出面,带回来的肯定就没一个正常人,现在还让她跟着一位魅魔做同伴,塞拉菲娜的心中有无数句吐槽要倾诉,可看着这位艾米丽新同事一脸纯洁可人的模样,再加上洛蓓莉娅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她只能将道口的话忍了回去,现在终于让她逮着机会了!
平日里谦逊有礼的塞拉菲娜此刻,扯着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却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前辈模样,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堪称无解。
说者有意,听者血压哭哭上升。
“……好,看来我还有许多有要向前辈学习的地方。”
不愧是六阶大魔……不对,不愧是服务于王室的职业女仆,在忍耐一方面,简直无话可说,面对塞拉菲娜的明嘲暗讽和阴阳怪气,这股子忍劲,塞拉菲娜都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叹。
塞拉菲娜轻哼一声,金发在透过彩色花窗的晨光中泛起微芒,镜片后的眼神锐利依旧。
“明白就好。”
走在两人稍前方的洛蓓莉娅仿佛对身后无声的交锋毫无所觉,步履轻盈,裙裾拂过光洁的地面。她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腰间——那里原本本应空无一物,却因一晚,多出了一柄造型奇特的带鞘之剑。
圣剑贴身时能够感受到它本身散发的轻寒,同时,手背处的冰花印记也若隐若现地与之共鸣。
洛蓓莉娅指尖的微凉触感与剑鞘的寒意交织,手背的冰花印记随之泛起淡蓝光晕。她不再理会身后两位修女无声的较量,径直走向回廊深处一扇雕刻着繁复藤蔓纹路的橡木门前。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在清晨静谧的走廊回荡。
“温蒂尼小姐。”
洛蓓莉娅的声音清亮而温和,穿透门扉。
门内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细微的布料摩擦声和轻盈的脚步声,大门被打开,门内露出了温蒂尼那张迫不及待的脸庞。
“晨安,伊芙琳大人,您这是问题已经解决了吗?”
“晨安,如你所愿,事情已经解决,现在我们可以启程了。”
听到这话,温蒂尼心中猛松了一口气,但又忽的看见蓝发少女身后跟随的两道身影,其中有一位好像认得——
之前帮忙带路,并好心告诉她安德烈神父生病的事似乎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