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鬼母

鬼母半晌没再出声,可祂的主动冒头,却勾起了云横的兴致。

圆脸青年灿烂一笑,眸光穿破层云,仿佛能望到“盆地”中央。

那处幽暗的、深不见底的、喷薄出无尽铅云的深渊裂口。

仿佛能透过裂口,透过迷雾,透过扭曲,看到隐于其中的鬼母本尊。

他欢快地开口,腔调熟稔得像是多年老友。

“鬼母,今天只有你一个?”

回答他的,只有高天之上烈烈的风声。

云横并不气馁,又问:“怎么,对这个小姑娘,你很介意?”

“她的力量,超出了低阶的范畴。”鬼母终于不再沉默。

那声音层叠浩瀚,裹挟着阴翳诡谲的神威,如怒潮般碾压过来。

云横随意摆了摆手,翻涌的层云随之激荡,只一刹那,那阴森的威压便倏然平息。

他呵呵一笑:“鬼母,想动手?”

“别忘了,你连一个张鹿野都打不过。”

“至于你主子......也就打两个张鹿野的水平。”

旁边一直没插上嘴的张鹿野满脸的问号。

怎么,老子成了计量单位了?

尴尬的沉默维持了十几秒,鬼母的声音重新传来,虽仍有不满,却平和了许多。

祂又一次重复:“云横,她的力量,超出了低阶的范畴。”

云横不理,仍旧强调:“你就说她是不是三阶吧!”

鬼母冷哼:“云横,你知道本座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云横直接装傻,一脸呆萌天真。

云横直接装傻,一脸呆萌天真,配上他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活脱脱人畜无害。

可不等鬼母回答,云横神情一变,天真散去,化作深沉内敛。

他以右拳抵住下巴,俯瞰着深渊裂口的方向,幽幽开口:

“鬼母,渊怪虽然受你们驱使,但实际上,你们并不在乎它们的死活,对吧?”

“既然不在乎,又何必演这一出?”

他说的明明是疑问句,口气却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张鹿野瞪大了眼睛,看向云横,一副“你在说梦话吗”的神情。

云横睨了他一眼,带着点警告,意思很明显——你别吭气。

随后,云横好整以暇地等了一会儿,嘴角的弧度愈发舒朗。

见鬼母一直不搭话,他继续没话找话。

“要不这样,咱们各退一步。”

云横轻飘飘地说着,手指在空中轻点:“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把这小姑娘调去守仓库。”

“怎么样?我可是吃亏的那一方......”

深渊裂口之中,鬼母陷入了纠结。

云横这张嘴,在此处裂口活动的深渊存在,谁没领教过?

这家伙就是个人形话痨,话里有话,话中有套,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活,把活人说死。

更要命的是,很多存在,明明知道对方在挖坑,却总是不自觉地往里跳。

比如,此时正在天人交战的祂。

云横并未给鬼母过多的思考时间,“鬼母前辈,‘您’存在了无数岁月,我一个二百来岁的小孩子,还能骗得了‘您’?”

鬼母心里暗骂云横不要脸,可仔细琢磨了一番,也是这么个道理。

自己何许存在?岂能被一个小辈轻易蒙蔽?

“你问。”祂自信地应下。

云横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光芒,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渊怪到底是什么?对你们来说,它们的存在,有没有意义?”

......

高天之上,再度寂静。

......

云横嗤笑一声,自顾自分析起来:“渊怪于你们而言......不,这个说法不准确。”

他斟酌片刻,接着道:“我猜,于你们的计划或目标而言,渊怪的存在,应该是无关紧要的,甚至是......累赘。”

云横似乎打开了思路,越琢磨越上头。

“那么,人类又算什么呢?”

“你们,似乎对入侵蓝星,也不是很积极的样子。”

“甚至......”

他指了指云层,指了指战场:“连小姑娘这样的天骄,你都不怎么在乎。”

“本座......”

鬼母想说话,却被云横打断。

“别急着反驳,刚刚你只是想将她驱离,却没有出手扼杀的意思,你承认不承认?”

深渊之内,裂口附近,那团无边无际的黑雾剧烈颤抖、扭曲。

只是,这本该诡异的变化,此刻竟莫名透出几分滑稽,几分委屈。

鬼母在心里头哀嚎:【是本座不想出手灭杀吗?】

【是本座没那个能力好不好!】

【虽然你云横有些话确实歪打正着,但人类的天才,我们但凡顺手,该杀还是会杀的!】

可惜,云横的叨叨不会因祂的坏心情而停止。

“其实,我一直有个推测。”

他不知从哪掏出一把羽扇,轻轻摇着,颇有些潇洒不羁的气度:“渊怪之于人类,之于蓝星,是扭曲的,无序的。”

“可‘有形’的它们,之于深渊,却是相对有序的,不那么扭曲的......”

“鬼母,你说,是不是我们杀的渊怪越多,深渊就越......”

“够了——!”

一道尖利的、沉稳的、癫狂的、理性的,层层叠叠的嘶吼响彻天穹,打断了云横后面的话。

也把听得一阵愕然的张鹿野惊醒过来。

他一脸的惊疑不定,不断打量着不远处的圆脸青年。

他一脸惊疑不定,不断打量着不远处的圆脸青年,猜测着他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是不是纯为套话而胡说八道。

云横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竟真的没再继续纠缠。

他换了个新的话题。

“喏,既然这个问题你不想回答,咱们换个问题好不好?”

“我刚才的提议依然作数,只要你能答上来,我就把小姑娘送走。”

鬼母有些无力,声音中竟带了些委屈:“你问......”

云横眯了眯眼,语不惊人死不休道:“‘那位’前辈,是人类吗?”

鬼母:???

张鹿野:???!!!

一直窝在云层深处,这会儿才被炸出来的某个铁罐头:!!!???

......

......

......

鬼母这一次,彻彻底底的匿了。

过了很久很久,张鹿野才艰涩开口,声音沙哑:“云叔,您不怕‘那位’一巴掌拍死您?”

云横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儿,他说过,随便我怎么查,他都不管。”

接着,云横看向那缓缓现身的全甲骑士,笑道:“阿尔谢尼,我以为你要一直躲着不出来呢。”

骑士的声音透过头盔,闷闷传来:“我是怕被你连累,跟着你一块儿被拍死。”

九阶“冰川骑士”,阿尔谢尼·列昂尼多维奇·别利亚踏空而来,厚重的铠甲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寒光,“云横,你悠着点儿。”

云横呵呵一笑,收起羽扇,神情倏地郑重。

“该摇人了,我感觉,西疆要乱了。”

“啊?”张鹿野继续懵逼,“为啥?”

云横垂眸,低语。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