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今天，在这里，还有谁……记得？”
，通过会议室那顶级的环绕音响，如同暮鼓晨钟般，
缓缓地，敲击在“问天”会议室内每一个人的心上时，
时间，仿佛凝固了。
那份被他轻轻放在巨大圆桌中央的、早已泛黄的、甚至边角都已有些残破的旧文件，
此刻，却仿佛成了一座无形的、沉默的丰碑。
那上面，每一个用早已褪色的钢笔写下的、风骨铮铮的名字，都像一颗颗燃烧的星辰，散发着一种足以刺痛所有人眼睛的、不屈的光芒。
空气中，
那股原本由汪涛和他身后的“海归派”专家们所营造的、充满了精英式傲慢和“科学理性”的冰冷气息，
在这座沉默的丰碑面前，被瞬间，击得粉碎。
汪涛，这位刚刚还在用最尖锐、最“专业”的语言，将td-sCdmA方案批得体无完肤的首席科学顾问，
此刻，正死死地盯着那份文件，那张总是挂着自信笑容的脸上，
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难以掩饰的……
苍白。
他可以从技术上，辩驳td-sCdmA的“不成熟”。
他可以从市场上，论证wCdmA的“先进性”。
他甚至可以站在“全球化”的制高点上，去批评赵峰的“闭门造车”。
但是，他无法反驳。
他无法反驳，那份文件背后，所承载的，那一代人，为了“自主”这两个字，所付出的……
血，与汗。
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针落可闻。
那些之前还在高谈阔论、附和着汪涛的专家们，此刻，都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个个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谁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他们可以不尊重赵峰这个“外行”的年轻人。
但他们，不敢不尊重，那份名单上，任何一个足以被写进龙国科技史教科书的名字。
那，是他们的前辈。那，是为他们今天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间代表着龙国科技最高殿堂的会议室里，用尽了一生的心血，去铺路的……
英雄。
而他们，刚刚，就差一点，就要亲手，将这些英雄们，用生命和理想浇灌出的、最后一颗脆弱的种子……
彻底地，连根拔起。
一股巨大的、无形的羞愧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整个会议室。
就连坐在主位上的那位沙龙主持人，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此刻，也缓缓地，摘下了自己的老花镜，用手，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看着那个从始至终，都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面前，没有说一句过激的话，却用一种最厚重、也最无法辩驳的方式，将所有人的“理性”，都彻底击溃的年轻人。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真正的、发自内心的……
复杂。
他知道，这场关于技术路线的辩论，从赵峰拿出这份“遗书”的那一刻起，就已经……
结束了。
不，或者说，它，已经上升到了另一个，他们所有人都无法再去触碰的……
全新的，维度。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会议，将要在这片凝重的、充满了“历史反思”的沉默中，草草收场时。
汪涛，却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那双金丝眼镜后的眼眸里，没有了之前的傲慢，也没有了此刻的羞愧。
只有一种，属于顶级技术官僚的、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
偏执。
“我承认，”
他的声音，沙哑，却又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我们，不应该忘记历史。”
“我，也同样敬重，名单上的每一位前辈。”
他缓缓地站起身，
看着赵峰，那双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股，名为“科学”的、冰冷的火焰。
“但是，”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理性”！“科学，不是情怀！”
“产业，更不是故事！”
“我们今天在这里，要讨论的，不是二十年前的‘遗憾’，而是未来十年，我们整个国家，数万亿通信产业的……生死存亡！”
“我再问一遍！”他指着赵峰，那张因为激动而微微涨红的脸上，充满了“为国为民”的“大义凛然”！
“td-sCdmA，在技术上，就是落后的！在市场上，就是没有竞争力的！”
“你，赵峰，凭什么，要拿我们整个国家的未来，去为你个人的、那点可笑的‘民族情怀’……”
“买单？！”
这，是最后的，也是最恶毒的“将军”！
他要用“科学”和“理性”这把最锋利的刀，将赵峰，从那座由“历史”和“情怀”构建起来的道德制高点上，硬生生地，给拖下来！
他要让所有人看到，赵峰，不过是一个，被虚无缥缈的民族情感所绑架的……
莽夫！
会议室里，刚刚才有所缓和的气氛，再次，凝固到了冰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再次聚焦到了那个，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的年轻人身上！
然而，赵峰，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那番慷慨激昂的“陈词”。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正处于暴怒边缘的汪涛，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甚至带着一丝……
同情的，笑容。
“汪总工，”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
“您刚才那番话，说得很好。”
“但是，”
“您好像，从头到尾，都搞错了一件事。”
他顿了顿，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如同在看一个可怜的、井底之蛙般的……
玩味。
“我今天来这里。”
“好像，从来就没说过……”
“我是来跟你们，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