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然而，赵峰知道，这还不够。
一个真正的顶级猎手，不仅要准备好最致命的陷阱，更要懂得，如何用最残酷的方式，去彻底摧毁猎物所有的意志，让它在最深的绝望中，自己，主动地，走进那早已为它准备好的……屠宰场。
而李默，就是他手中，那根能将鲨鱼引向绝路的、最脆弱，也最关键的鱼线。
“盘古实验室”，那间早已成为李默个人囚笼的材料分析室内。
夜，深沉得如同化不开的墨。
李默蜷缩在冰冷的实验台下，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已经连续二十四小时没有合眼了。
他不敢睡。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会看到，自己那白发苍苍的父母，被那几个如同魔鬼般的黑衣壮汉，用冰冷的枪口，死死地顶着太阳穴。
他就会听到，电话那头，那个代号为“信使”的男人，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如同在宣读死刑判决般的声音。
“李博士，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
“你送来的那些‘垃圾’，是在侮辱我们的智商，还是在……挑战我们的底线？”
“48小时。”
“我只要‘潘多拉’的核心架构图。”
“否则，下一次，你收到的，就不是照片了。”
“而是，两颗，从你父母头骨里，刚刚取出来的……”
“新鲜的，眼球。”
这，就是“深网”的最后通牒。
这，也是压垮李默心中，那根早已紧绷到极致的、名为“良知”的弦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他所有的侥幸，所有的挣扎，在那两颗虚幻却又无比真实的“眼球”面前，都显得如此的可笑与不堪一击。
他，只能，成为那个，亲手将匕首，插进自己恩师心脏的……
叛徒。
深夜，十一点整。当那条由高启盛亲手为他打开的、通往“天堂”的“临时维护漏洞”，如同一道来自魔鬼的邀请函，准时地，出现在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时——
李默，没有了任何犹豫。
他那张早已被冷汗和泪水浸透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如同赌徒在押上所有筹码后，病态的、疯狂的笑容！
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一个，能将他的父母，从地狱里，拉回来的唯一机会！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用那双因为长时间的亢奋和恐惧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
他的手指，如同在弹奏一首死亡的序曲，在键盘上，化作了一片残影！
他将自己毕生的才华，将自己所有的希望，将自己最后的、那点早已扭曲的良知，都疯狂地，倾泻-进了那段充满了罪恶的入侵代码之中！
【防火墙……绕过！】
【数据……解锁！】
【拷贝……开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办公室里，只剩下服务器那越来越急促的嗡鸣，和他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
他看着屏幕上，那正在飞速滚动的进度条，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正在亲手，将自己钉上十字架的……罪人。
他想起了吴刚教授，在收留他时，那充满了期许的眼神。
他想起了赵峰书记，在“盘古实验室”成立时，那番充满了理想主义光芒的讲话。
他也想起了自己，曾经，也和那些年轻人一样，怀揣着为这个国家，造出第一颗真正的“龙国芯”的……纯粹的梦想。
可是……
现在……
一切，都回不去了……
【拷贝完成！】
当屏幕上，那个代表着“任务完成”的绿色提示框，终于弹出时。
李默，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了椅子上。
他看着自己手中，那个已经成功拷贝了“潘多拉”核心架构图的微型数据盘，那双眼睛里，所有的光芒，都已熄灭，只剩下无尽的、如同深渊般的……死寂。
他成功了。
他，终于，完成了那个魔鬼，交代的任务。
他，也终于，亲手，将自己的灵魂，彻底地，出卖给了魔鬼。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那份足以颠覆整个龙国科技界的数据，通过那条他以为绝对安全的加密线路，发送了出去。
而就在数据包，成功发送的那一刻。
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来自“深网”的、新的加密短信。
短信的内容，很短，却让李默那张早已毫无血色的脸，瞬间，露出了一个无比狰狞、也无比快意的……
疯狂的笑容！
【任务完成。很好。】
【最后的指令：】
【启动实验室最高级别的‘物理自毁’程序。】
【清除，所有痕迹。】
【包括，你自己。】
清除……所有痕迹……
包括……我自己……
李默看着那行字，他没有愤怒，也没有恐惧。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实验室天花板上，那个冰冷的、代表着最高安防等级的红色按钮。
他笑了。
那笑容，充满了无尽的解脱，和一丝……
最后的，疯狂。
他知道，这是他，为自己，也为他那远在海外的父母，能做的……
最后一件事。他缓缓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那个，能将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抹去的……
毁灭的开关。
他伸出手，在那鲜红的、如同魔鬼之眼般的按钮上，轻轻地，抚摸着。
他的脑海中，最后，闪过了一个念头。
“老师……”
“对不起……”
“这，就是我的……”
“宿命。”
而就在他即将按下那个按钮，将自己和整个“盘古实验室”，都拖入无尽深渊的……
前一秒。
“滴——”
一声轻响。
实验室那扇厚重的、由特殊合金打造的、最高级别的防爆大门，所有的电子锁，都在这一瞬间，被一股来自外部的、无法抗拒的强大力量，彻底锁死。
紧接着，整个实验室的通风系统，被瞬间关闭。
数道无色无味的、高浓度的麻醉气体，从天花板上那些不起眼的消防喷头里，无声地，喷涌而出。
李默，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他只是感觉眼前一黑，便彻底地，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在他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仿佛听到，实验室的广播里，传来了一个，他最不想听到，也最恐惧的……
平静的声音。
“李默同志。”
“游戏……”
“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