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此子，未来不可限量
夜深了，谷明没睡，或者说，也睡不着。
眼前只有一杯酒，一碟清凉的茄子浸。
电视镜头里则是剪辑过的，那些以演技著称的演员，所表演的经典镜头。
谷明一点不觉得困倦，只觉得格外精神。
做替身的时候所有的表演都是枉然，因为那些能力的提升跟他毫无关系。
但现在不一样了。
这是为了自己而学。
卧室的灯亮起，沙琴揉着有些惺忪的眼走出来，看到这边仅有电视投射出的光，以及盘坐在电视前的谷明，多少有些惊讶。
“古谷君，为什么还没有休息，已经很晚了吧。”
“我不困。”
谷明招呼着她坐下，顺口解释。
“你看，我发现了一件事情。高仓健是很厉害的，但是，高仓健却没有演技。”
这可真够骇人听闻的。
沙琴说：“但是，那可是高仓健啊。”
“不一样。你看，高仓健的演出能力是很单一的，他擅长塑造这种硬汉类型的角色，比如‘唐塔已经跳下去了，现在请你也跳下去吧’。然而在脱离了硬汉的舒适区以后，高仓健的演出能力就出现了明显的短板。”
高仓健并非没有试过转型，然而最后，他还是那个硬汉。
所以高仓健实际上是典型的明星演法，他不是会演戏，而是会演一种特定类型的角色。脱离了这个角色以后，就无法做出之前同等级别的演出。
沙琴只能稍稍叹了口气：“所以你这话要是被外面的人听到，那些影迷说不定会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攻击你的。”
“但是，我已经不需要再怕这种事情了。”谷明放下遥控器，转脸看着她，对视上那双眼睛。
“因为我会成为令他们仰望的那个人。”
“是哦。那么，站的那么高也需要休息吧”
“说的也是。”
谷明笑笑，随手熄灭电视，房间里再度陷入一片黑暗，仅剩下卧室投射出的光。
而后，连这么一点光芒都消失不见。
……
……
在日本历史中记载，武田信玄是病逝的。
然而在影片中却有所不同。
武田信玄再围攻城池时，视察阵地，不慎被敌人开枪击中，此后重伤。
自知命不久矣的武田信玄做出了人生中最后的一个决定。
全军撤退，守孝三年秘不发丧，三年之后，一切照旧。
谷明有思考过这个剧本里隐藏的三年是何含义，不过若是要结合历史去看，其实也就很简单了。
因为武田信玄知道他之后，身后的人没有那个能力，去继续进攻。武田家只能战略收缩。
为了避免被敌人发现武田信玄的死讯，此刻，也就需要了影武士的出场。
影武士先就已经经过训练，如今做出同样的打扮登场，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一幕，先是拍摄武田信玄于临终之际望向京都，而后便是入夜影武士登场。
化妆间里，谷明已经做好了打扮，却是一身甲胄。
他捧起桌子上的头盔，对着镜子，系好丝绦，只留下一双眼露在外面。
着便衣的仲代达矢坐在一旁，也看看镜子中的倒影。
“像！”
仲代达矢情不自禁，脱口而出。真的很像，现在他们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人。只不过一个着甲胄，一个着便衣罢了。
谷明则是回应了一个轻佻的笑声。
“是吗，有吗”
“现在不像了。但是，更像了。”
仲代达矢说：‘不是像我，而是，像影武士。’
化妆间门被推开，助手探头进来。
“仲代……啊！”
助手揉了揉眼，再三确定，方才不太确定的看向仲代达矢。
“仲代君，该你登场了。”
“当然。”
仲代达矢哈的一笑，起身随同助手一同离开。
助手多回头看了一眼，看着背对着他坐在化妆镜前，着诹访法性头盔的谷明。
果然，很像啊。
……
……
影武士的出现，让武田家备受鼓舞，因为实在是太像了，众人相信，这足以瞒过外面的密探，鼓舞军心。
次日，武田信廉以及几个将领，将影武士带到众人面前，巡视军队。
眼望众人，影武士心中豪气干云，生出一股气魄来，策马扬鞭，肆意张扬。
一匹栗毛大马被牵到众人面前，额头上一点白毛，格外显眼。
这不是日本本土的马种，日本马矮，也没有这么高大的。
“古谷君，我来帮你。”
助手正要扶着谷明上马，谷明却已先一个翻身，双手撑住，顷刻间，一米八四的身躯便已落到马背上。
“哦呀……”
片场有短暂的骚动，诸多群演都忍不住要低声惊叹起来。
躁动不安的栗毛马发出几声嘶鸣，但很快就被谷明牵住缰绳，按了下来。
几部摄影机，同时从多个角度，拍摄这副场面。
先是小步，而后大步，最后，策马奔腾。
谷明策马，仰天长啸，肆意张扬。
数百个群众演员，也回应以同样的高呼。
“像，太像了。”
仲代达矢守在场外，双手都拢在袖口里。此刻看着这样的场面，不禁一声长叹：“像极了那些绘本当中的古代武将，意气风发，所向披靡。幸好，现在他还不懂……如果再过几年，我一定压不住他。”
黑泽明看了看仲代达矢的脸，他居然无比确信这一点。
武田信玄的气势被影武士压下去，着实有些不可思议，但现在，连黑泽明都忍不住要承认这一点。
“先生，或许你当初就用错了办法，原本没必要用那种方式逼他的。”仲代达矢说：“或许换一种方式，本来会更好，我听说他是从皮套演员出身的，无法出现在台前，那岂非和影武士的情况一样原本只要启发他用体验派的技巧进行表演就足够了，又何必……”
“好了，住口吧。”
黑泽明微微合拢双眼，不想再提这个事情。
“你知道我不会轻易给什么人道歉。”
仲代达矢欠了欠身，没有在提。
这个镜头并不需要有人指导，只要沿着那匹马，一切都会自然而然的呈现出来了。就好像这故事已被影武士推动着前进。
“那么，我也差不多要杀青了。”
仲代达矢凝视着那个策马奔腾的身影，微微低了低头。
大抵，黑泽明这次真的把人逼的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