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虎作伥十万菜团

608、弃子换车,交换俘虏,谋算赵都安(5k)

冰冷的官署内。/x·1·9?9-t^x′t+.+c,o_m¨

伴随胡雪斋红着眼睛,骂出这句话来,正要劝架的冯举和其余官员都怔住了。

“啪!”

林素素猛地甩过去的一道耳光,清脆地打在了胡雪斋的脸上,留下清晰可辨的五根红色指痕。

“你敢打我!?贱人……贱人……”

胡雪斋被打懵了,似没料到,边捂着脸,口中不断重复着。

容貌与宫中妃嫔极相似的林素素却同样红着眼眶,有泪水夺眶而出。

她沉着腰肢,仰着头,仿佛这一巴掌反将自己的腰打折了,死死盯着丈夫,嘴唇几乎要咬出血: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胡雪斋感受着周围官员视线,怒火上涌,好似足气的煤气罐,点火便炸开,冷笑道:

“你想再听一遍?果然是无耻贱妓!

当初进京,便勾搭李应龙,后来又攀附姓赵的,以为我不知道?你敢说你和他没关系?

否则以他的身份,凭什么给你皇商的天大好处?

你可知道江南商圈内,都怎么说我胡雪斋?他们都说我是靠献妻上位!

我当初瞎了眼,才将你这妓子赎出!若不是你,我何至于被拽上贼船,如今被看押在这里做阶下囚?!”

这一番话直说的他酣畅淋漓,显然是憋在心中许久了。

林素素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眸中亮光一点点地熄灭,喃喃道:

“所以,你是这般看我……”

“不然?”胡雪斋讥讽道:

“也是个蠢女人,当初不过是图你姿色,却不想上京一趟,反而惹的入狱,得罪了李家。

后来若非你与姓赵的有关系,攥着皇商的名额,你以为我会陪你演戏?扮恩爱夫妻?戴帽子?”

林素素眼中神光彻底熄灭,一句话都也说不出。

冯举这会才回过神,沉声道:

“胡雪斋,你是当本官不存在?”

胡雪斋闻声,调转枪口,嘲弄地盯着冯举等人,忽然猛地抬起一脚,将火上烧的铁锅踹翻!

“咣当!”

热水泼洒过去,几个官员被烫的惨叫出声。

冯举退的果决,却也被淋了半条手臂,疼的他龇牙咧嘴,哆嗦道:

“你疯了,疯了,朝廷可还在呢,等赵大人来……”

胡雪斋仰天狂笑:

“一群蠢货。都这个时候了,还拿姓赵的一个小白脸吓唬我?”

他不装了!

被监禁了太久。众人也无法得知外界的消息,他早已失去了希望,也失去了畏惧。

“那么多藩王造反,没准这会朝廷都快没了!姓赵的或许都早死了!你们竟还指望?”

胡雪斋笑着笑着,脸庞扭曲起来,他贪婪地看着地上官员,那被烫的发红的胳膊,喉结滚动了下,竟是一弯腰,从地上拎起一块砖头,走了过去。

冯举大骇,忙捡起地上的铁锅,试图抵抗。

然而衙门里几个官员,大都年纪不小,又饿的头昏眼花,反倒是胡雪斋年纪小,力气足。

就在行将火并的时候。

突然,衙门锁死的门被踹开了。

“咣当!”

屋内几人愕然,扭头只听到紧闭的房门外,院中有零碎脚步声靠近。\s.h′u?q·u?n′d_n¢s..^c,o·m-

继而,房门也被踹开。

“呜呜——”

冷风席卷进来,吹的地上散落的炭火一阵明灭,泛出红光。

几名披甲叛军按着腰刀走进来,为首一名叛军扫了几人一眼,微微皱眉,继而冷笑一声:

“还有力气斗殴,看来还是喂得太饱。都锁上,带走!”

已经半疯的胡雪斋犹如被浇了盆冷水,一下冷静下来,手中砖头跌落,眼神中满是恐惧:

“不要杀我……我们还有用……有用……”

不只是他。

冯举等几名衙门官员,近乎下意识地认为,是叛军终于要“提审”他们。

顿时恐惧涌上心头。

不知等待自己的是何种命运。

而虚弱的几人,哪里能反抗?

轻易被叛军用绳索捆住双手,犹如一条绳上的蚂蚱般,拽着往外走。

倒是林素素,全程没有半点抗拒,仿佛丢了魂,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敢问是何人要见我等?”冯举强装镇定,询问道。

叛军却压根懒得回答。

只押着一群人往外走,此刻月明星稀,辨认不出是入夜,还是凌晨。

衙门大门外,还有手持火把的叛军在守着,冯举看到押解自己的叛军首领拿出一块令牌递过去,又在对方递来的文书上摁了个手印,似是走提审程序。

而后,一行人就被驱赶上一辆囚车,给押着走。

色越来越黑了,冯举估摸着,更像是黎明时分。

众人瑟瑟发抖,唯有胡雪斋不断祈求,后来被一名叛军用破布堵住嘴,才消停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

板车七拐八绕,中途避开了好几伙巡逻队——说来也怪,押解的叛军似知晓叛军的布防、巡逻路线。

时走时停,穿行如鬼魅。

冯举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若是正常提审程序,为何要躲避其余叛军?

终于。

当板车穿过一条巷子后,前方猛地窜出火光,竟是另一群人持握火把,等待许久。

“大人,人安全带回来了。”为首的“叛军”行礼。

“很好。”

宋进喜点了点头,迈步从黑暗中走出,脸庞逐步被火把照亮。

他走到囚车旁,抬手轻轻搭在囚车上,继而“轰”的一声,木头囚笼四分五裂!

继而,在冯举等人呆滞的目光中,宋进喜微笑着攥住冯举的手:

“可是冯郎中?都督特命我等营救诸位,各位大人受苦了。”

冯举大脑懵懵的,没缓过神:“都督?什么都督?”

宋进喜愣了下,旋即明悟过来,眼神感慨,微笑道:

“自是赵都安,赵大人,如今他乃是前线平叛大都督,不久前抵达湖亭。”

赵都安……赵大人……大人来救我们了……

一整个囚车的官员们被这个天降喜讯砸得险些晕过去。

待宋进喜从怀中取出大内供奉腰牌,表明身份后,冯举等官员,更是喜极而泣!

“呜呜……”

不少官员直接哭了出来,冯举也是老泪纵横,看着一群供奉上前,将他们解除镣铐,搀扶下板车,哽咽难言:

“大人……在何处?竟还记得我等……”

宋进喜微笑道:

“都督正在等待诸位,更已备下餐饭暖炉,冯郎中若能走动,即刻便随咱家过去。~纨`夲?鉮¢占` .唔+错*内′容?”

“能动!能动!”冯举忙道。

宋进喜点点头,忽地仿佛想起什么般,开口道:

“差点忘了。大人还有叮嘱,说要我问一问冯郎中,衙门陷落这几个月,可曾有人背叛出卖陛下?”

冯举怔了怔,周围的其他一群核心皇党官员也愣了下。

旋即,他们近乎同时转身,扭头看向囚车上,脸色苍白,颤如筛糠的胡雪斋,眼神阴沉。

“出卖倒没有,不过……”

冯举目光看向鸭子坐在囚车上的林素素,忽地道:

“林娘子,你……”

林素素坐如观音,这会仿佛回了神,闻言扭头看了眼旁边的夫君。

胡雪斋急了,堆起笑容,去拽她衣袖:

“夫人,我方才是饿的失心疯了,说了什么,全不记得了,你……”

林素素默默掰开了他的手,迈步下了囚车,面无表情往前走。

“夫人,夫人别抛下我,我对你一片真心啊夫人……”胡雪斋死死拽着她的衣袖。

宋进喜脸上笑容收敛,挥了挥手。

立即有“叛军”上前,忽然拔出刀,只一劈,胡雪斋“啊呀”惨叫一声,手腕被斩断,拽着林素素的衣衫下摆的断手也掉在雪地上。

林素素脚步一顿,却终究继续走向冯举众人。

而后,随着众人蹒跚地往火光处走,只留下小巷中的胡雪斋被黑暗吞没,一阵惨叫声后,再也没了声息。

……

临时都督府。

赵都安坐在书桌后,一边翻看军情文书,一边听宋进喜的汇报。

听到胡雪斋死亡一节,赵都安怔了下,抬起头,表情古怪:

“林素素的那个夫君?”

“是。”宋进喜解释道:

“冯郎中说,此人咒骂污蔑您,还要杀了他们吃,幸好咱们及时赶到。”

吃人……赵都安“哼”了声,道:

“咎由自取。派人好生先给冯举他们接风洗尘,至于林素素,传我的话,本官不会因胡雪斋而降罪,朝廷不会亏待他们。之后,再带冯举来见我。”

“是。”

“蒋王孙提供的军情印证了?”

“恩,我们的人用他提供的伪造身份,顺利将人救走。回来的路线我们自己寻的,叛军的巡逻路线与此人提供的一般无二。”

宋进喜小声道:

“大人,如今有了这情报,是否可以率先出手,抢夺湖亭控制权?”

“可……”赵都安险些点头,却因心中的不安,仍摇头道:

“再等等。”

宋进喜道:“冯举被救走的消息瞒不了多久,等叛军高层知晓,极可能意识到内部出了奸细,并更改布防。”

赵都安冷笑道:

“以蒋王孙的地位,若因这点小事就要暴露,那就真是废物一个了,继续等。蒋王孙应

该很快会发来新的消息。”

……

……

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

叶新已洗漱完毕,穿戴盔甲整齐,站在屋内的全身镜前,锋利的眉眼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这间卧房的墙壁上,镜子上头,是一张张用钉子摁在墙上的地形图。

“活着的又一天……”

叶新对镜中自己自嘲地般嘀咕了句,转身,抬手抓起了武器架上横置的长剑。

作为原建成道军府的副将,叶新在靖王造反初期出力巨大,也因此在靖王集团内,晋升迅速。

若说蒋王孙如今堪堪能跻身文官前十。

那叶新,在靖王账下的武将中能排进前五。

叶新的强项并不在个人修为上,而在于领兵作战,尤其擅长小范围战役,主打迅捷、灵活。

这也是他能面对薛神策与神机营,还顶在前线的原因。

迈步、推门,走出卧房,东方天际微微露出一抹白,墙角残留白雪,院中清扫的颇为干净。

这里是他暂住的府邸,也是叛军的指挥部。

此刻,炊烟升起,已有炊事兵造好早饭。

叶新走入饭堂,独自用饭。

忽然,院外一名士卒披着淡红的晨曦急匆匆跑了过来,呼出一口白气:

“将军!不好了,开市衙门内囚禁的冯举等官员被救走了!”

叶新的手指猛地陷入松软的馒头中,同时抬起头来。

……

叛军“指挥部”议事堂内。

叶新端坐上首,冷冷扫视与会的几人:“事情都听清了吧?说说吧。”

长桌旁,除开叶新外,还有四人。

两文、两武,分列左右。

两名武将皆乃叶新手下将领,一个敦实壮硕,一个一头白发,却是个少白头将军。

至于两名“文臣”,一个赫然是匆匆赶来的蒋王孙。

另一个,则裹着斗篷,脸上戴着一张猴子面具,能如此奇装异服列席会议的,也只有被靖王亲自撑腰的“军师”,徐简文。

“此事再明白不过!”

壮硕将领阴沉着脸:

“是朝廷伪造了咱们的令牌,趁着夜色,假传命令,骗走了人。更是避开了所有巡查队,消失的无影无踪。呵,若是对方修行高手来强行抢人,我都认了,偏偏是骗开的……”

少白头将军淡淡道:“只怕是军中出了奸细了。”

叶新面无表情道:

“赵都安刚接替薛神策,便救走冯举,意图显著,必是为了抬升士气。此事他在永嘉城中便曾做过,就不知,我军中究竟是谁,才是那个‘赵师雄’了。”

话落,猴子面具下忽然发出一声轻笑:

“朝廷在我军中有奸细,这有什么意外的?

若他们半个没有,才蹊跷。

这奸细只怕也是薛神策在时,便打入的,不曾启用,留给了赵都安立威。

冯举这伙人只是小角色,能有法子救走此人的人一大把,若筛查起来,只怕不容易。

相较下,尽快调整布防,以免更多我军布置泄露,才是要紧事。”

叶新赞同道:

“更换布防我已安排人去做了。今日会议,也非为了筛查奸细,而是商讨那赵都安下一步,我等如何应对。”

蒋王孙轻咳一声,准备开口。

却给徐简文出声打断,猴子面具下透出笑声:

“依我看。一味被动,只会被对方牵着走,故而不如主动出击。”

叶新疑惑道:

“湖亭城中,我军力并不如对方,只是依靠城池固守。赵都安此来,士气大振,若贸然开战,只怕胜率渺茫。”

徐简文幽幽道:

“非是较量军力。他不是营救出冯举么,那不如,我们递消息过去,要与他交换俘虏。呵,不是换冯举回来,而是用我们手中的其他俘虏,去换我们被朝廷捉去的人。”

敦实将领愣了下:“姓赵的会换吗?”

徐简文笑道:

“为何不换?他肯救冯举,若不肯救旁人,周围人如何看他?军中如何议论他?

此人刚接替薛神策,在军中人心尚未稳固,正是收买人心的时候,为何要拒绝?”

少白头将领皱眉:“就算答应换,然后呢?”

徐简文笑道:

“我们可约定在城外烟锁湖换俘,安排高手随行。同时,派出高手携精锐,在换俘当日,随机袭击湖亭中朝廷一方驻扎的各处要地……

甚至可以放出风声去,暗暗调兵,让对方以为我们要在烟锁湖埋伏。

正好可以借助奸细的口,将这个假情报送过去。

如此一来,对方顾此失彼,若全力去烟锁湖对付我们,自然城中防线空虚,我们便趁机袭击对方要地……此为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顿了顿,他道:

“最关键的是,此事由我们发起,他不会知道我们要声东击西,故而,怎么打都是我们抢占先手,只要占到便宜,便可挫伤他在军中的威望,打击朝廷士气……”

此法……叶新陷入沉思。

少白头将领道:

“可若姓赵的压根不上当该怎么办?他没准也会猜测,这是我们故意放的消息,从而全力防御防线,对烟锁湖置之不理。”

徐简文笑呵呵道:

“若是这样,那我们就直接吃掉烟锁湖的人,将对方手中的人抢过来,也还是我们胜了。”

这……叶新眼睛一亮,当即笑着拍板道:

“此计甚好,就按军师所说去安排。王爷如今不在,我等正要建功,给王爷一个惊喜。”

蒋王孙还要开口,却见叶新压根连问他的看法都不曾,就直接做出了决定,老人的脸色愈发阴沉,冷冷道:

“叶将军就这么定了?不再思量下?”

叶新仿佛终于想起来席间还有个人,扭头看过来,皱了皱眉,语气淡淡道:

“蒋大人觉得军师的计策不好?”

“好。”蒋王孙平静道:“那就这样做吧。”

丢下这句话,蒋王孙站起身,就往外走。

其余两名将军也起身往外走,徐简文则被叶新拉着留下商讨细节。

而就在众人离开后,叶新望着蒋王孙离开的背影,忽然看向了徐简文,神色平静道:

“这样就行了?他会上当?”

徐简文扶了扶脸上的猴子面具,面具后传出温和的笑声:

“蒋王孙信不信不重要,将话带给赵都安,就够了。毕竟……一枚弃子何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