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明1128西洋湖边

第784章 两线危机

苍茫的草原在晨曦下泛着青灰色的光,乌亮河静静流淌,滋养着这一片富饶的牧场。汪古部自归附金国以来,世代为金廷牧马,并为金国提供精锐的骑兵,算得上是女真人在草原上的忠实附庸。

但今天,汪古部牧场上空的宁静已被打破——

「鞑靼人来了!」

一名探马惊恐万分,拍马狂奔入汪古部的大营,话音未落,远方便已尘烟滚滚,一道黑色的狂潮正向这里席卷而来。

蔑兀真骑在战马上,目光如炬,注视着前方的汪古部牧场。他的身旁,是几名鞑靼部的亲信将领,身后则是五千余名骁勇善战的鞑靼骑兵,个个弯弓搭箭,蓄势待发。

「汪古部多年归附金国,替金贼牧马、征战,如今金廷残暴,对契丹旧臣大肆清洗。汪古部若再为金贼卖命,只会沦为陪葬之人。」蔑兀真冷冷说道,「今日,我们便让他们做个选择——要么投降归附,要么死!」

他一抬手,令旗挥下,鞑靼骑兵顿时如疾风般涌向汪古部的驻地。

汪古部的首领孛秃忽仓促集结兵马,但面对突如其来的鞑靼铁骑,他的兵力明显处于劣势。

「传令全军,列阵迎敌!」孛秃忽厉声喊道,虽然心中忐忑,但他仍知如果此刻后退,整个部族将被屠杀殆尽。

汪古骑兵迅速集结,在营帐前列阵,弓骑手迅速攀上丘陵,试图利用地势对鞑靼军发动远程射击。然而,蔑兀真早已料到这一点,他让手下提前派遣了一支小股骑兵绕到汪古部营地的后方,突然发起冲锋。

「杀!」

鞑靼骑兵从两翼包抄,乌泱泱的黑甲骑兵如潮水一般冲进汪古部营地,挥刀砍杀,一时间血光四溅,惨叫声此起彼伏。

汪古部的骑兵奋力抵抗,但战斗经验与武器装备都不如鞑靼精锐,很快阵线被撕裂。孛秃忽策马冲杀,试图稳住阵脚,但鞑靼弓骑手已然瞄准了他。

「嗖——」

一支狼牙箭破空而出,直中孛秃忽的咽喉,他瞪大双眼,踉跄着翻身落马,鲜血染红了草地。

汪古部失去主帅,士气顿时崩溃,牧民们惊恐地四散奔逃,而汪古部的战士们纷纷跪地投降。

蔑兀真骑马缓缓踏过尸横遍野的牧场,目光冷漠。

「传令下去——」他扫视着满地狼藉的汪古部残兵败将,沉声道,「愿意归正大辽者,留下。若仍忠于金贼者——杀!」

哭喊声响起,汪古部的降兵纷纷跪地叩首,宣誓效忠西辽。蔑兀真满意地点头,随即下令收编汪古部精锐骑兵,并控制其放牧场,将这片草原正式纳入西辽版图。

「金狗在北疆的爪牙,已断其一。」

蔑兀真眯起眼,远望南方,下一步,他将策马南下,继续撕裂金国的草原屏障。

乌云低垂,阴山之下的净州已被战火笼罩。四面八方的鞑靼骑兵如潮水般围困了这座金国的小城,黑压压的一片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城头上,守军紧张戒备,弓箭手手握硬弩,盯着山坡上的敌军。

净州,是金国在阴山北麓的重要据点之一,虽是小城,却驻守着千余名金军和上千契丹、汉人百姓。金国自灭辽以来,对这片北疆颇为倚重,但如今,随着鞑靼人的崛起,净州已成为战火前线。

夜色沉沉,火把映红了营地。蔑兀真骑在马上,目光如鹰,望着那座固守不出的城池。

「此城不大,但若久攻不克,必会给南方的金狗留下喘息之机。」他低沉说道。

一旁的亲信将领答道:「可汗,我们已查清,净州的守军不过一千五百人,且多为老弱,真正能战者不过七百。粮草充足,但士气低迷。」

蔑兀真冷笑:「如此便好。传令,今夜四更,攻破此城!」

金军守将乌库哩德济站在城头,脸色凝重。他手握腰刀,盯着远方那片黑压压的敌军营地。

「鞑靼人来势汹汹,天山县的援军迟迟未到……」他低声自语,心中却是一片茫然。

汉军旗副将韩彦端上前抱拳道:「详稳,我军虽兵少,但城墙坚固,鞑靼人虽强,未必能一时破城。」

乌库哩德济叹了口气:「但这只怕是一场死守之战。传令下去,全军不得懈怠,若城破,杀敌到底!」

城内的百姓躲在屋舍之中,窃窃私语。有人收拾细软,准备随时逃难,也有人跪地祈祷,希望金国的援军能够及时赶到。

夜风凛冽,寂静的净州城外,突兀地响起了一声凄厉的狼嚎。紧接着,数百支火箭腾空而起,拖着长长的火尾,狠狠砸向城内。顿时,净州的房屋燃起冲天烈焰,火光映红了整个夜空。

鞑靼骑兵挥舞着弯刀,咆哮着冲向城墙,攻城梯架起,骑兵们奋不顾身地往上攀爬。

「放箭!」

城头的金军拼命反击,弓弩手如雨点般射出箭矢,鞑靼士兵惨叫着跌落城下。然而,蔑兀真早有准备,他派遣了一批善于爬城的勇士,借助夜色攀上城墙,杀入守军阵地。

喊杀声震天,血光四溅。乌库哩德济率亲兵拼死抵抗,但面对如潮水般涌入的敌军,他很快便意识到——城,守不住了!

黎明破晓,净州城内尸横遍野。乌库哩德济战至最后,被鞑靼勇士乱刀砍死,金军溃散,百姓哭喊逃窜。

蔑兀真骑着战马缓缓踏入城内,俯瞰着满地血迹。他目光一沉,挥手道:「所有降兵,收编。敢反抗者,杀无赦!」

「百姓呢?」副将问道。

蔑兀真冷冷一笑:「愿归附者,送往高昌城或可敦城;抵抗者……一并处理了!」

在他的示意下,鞑靼军开始屠杀顽抗的女真和汉旗平民,净州彻底沦为一座血色之城。

两日后,天山县的援军姗姗来迟,却在远处望见净州城头飘扬着鞑靼的狼头大旗。他们知晓大势已去,遂不战而退,任由阴山北麓沦入鞑靼之手。

蔑兀真站在城头,遥望南方,轻声道:

「净州已破,天山县……也撑不了多久。」

他知道,金国北疆的屏障,已经开始崩塌。

烈日悬挂在西域的苍穹之上,高昌城的城墙在阳光下映出厚重的阴影。作为西辽在西域的重镇,这里驻扎着耶律大石的亲军,丝毫不敢懈怠。

今日,一队风尘仆仆的使者骑着汗血宝马自城外疾驰而来,在城门前勒马停步。领头者从怀中取出一封文书,交给守卫:「速报成吉思吾皇,鞑靼蔑兀真可汗奉上战果。」

守军不敢怠慢,立刻将使者引入宫中。

耶律大石身着辽制黑金相间的袍服,端坐在龙椅之上,双目深邃,望向殿下的使者。他的身旁,辅政皇后萧塔不烟与宰相萧斡里剌静静地站立,等待着使者的回禀。

使者跪下,高声禀道:「陛下,蔑兀真可汗剿灭耶律余睹,并将此叛辽之贼斩杀示众!如今叛贼首级已送到高昌城,请陛下过目!」

一名侍从上前,揭开使者携来的锦盒,露出一颗已经风干的首级——正是耶律余睹。

那张脸已经变得灰白干瘪,双目圆睁,死不瞑目,仿佛仍残存着逃亡失败的惊恐与悔恨。

「叛贼伏诛!」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低声议论。

宰相萧斡里剌目光冷然,向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耶律余睹当年勾结金贼,引女真入室,致使大辽五京尽失,社稷倾覆,今朝被斩,正是天道昭昭。」

皇后萧塔不烟亦是面色肃然,缓缓道:「陛下,当年先主(耶律延禧)无能,容忍此獠叛乱,终酿成大祸。如今金贼横行中原,此贼身死,正可告慰东方旧臣与大辽亡魂。」

耶律大石端坐不语,神色平静,但深邃的目光中却透出一丝复杂之意。

他记得,这个耶律余睹,曾是他的族人,是昔日的大辽国舅。但正是此人,当年背弃大辽,率部投金,使得女真人长驱直入,辽国疆土四分五裂。

当时,他尚在燕京南拒宋军北抗金军,又遁入西北可敦城苦战,奔走草原,开拓西域,率残部建立西辽。而耶律余睹,却跪在金国十旗前,献上五京,换取荣华富贵。

可惜,背叛者终究无法得善终。

「将此贼首示众三日。」

耶律大石终于开口,声音平稳无波,「传檄天下,告知大辽旧臣,耶律余睹,已伏诛。」

他缓缓起身,踱步至殿前,目光深远,望向北方的天空。

漠北之地,草原苍茫,金国风雨飘摇。

而大辽,终究要卷土重来。

晨雾弥漫,蒙古骑兵如幽灵般出现在庆州外的旷野上。他们身披皮甲,骑乘骏马,弯弓搭箭,静静地等待着可汗的命令。战旗下,一名身材魁梧、面目冷峻的男子端坐在战马上,正是蒙兀部的汗王——合不勒汗。

他眯起双眼,望向远方的庆州城。

这座小城,是金国控制辽东北境的重要据点之一,守军不过两千,城墙简陋,却紧邻金国在北地的重镇——临潢府,也就是昔日的大辽京城。只要攻破庆州,蒙古军便能兵锋直指临潢,彻底搅乱金国北疆的防线。

身旁的副将孛古带着几名斥候疾驰而来,翻身下马禀报:「大汗,探子已回。庆州守将是完颜希元,乃金国皇族之后,虽有勇名,但城内兵力不足,且粮草不多。」

合不勒汗点头:「临潢府的援军可有异动?」

孛古摇头:「尚未见金军出动。」

合不勒汗冷笑道:「很好,那就让他们来不及救援。」他猛然拔出弯刀,朝前一指,「传令,全军围城,破城后,凡降者免死,抗者——屠尽!」

战鼓擂响,号角悠长。蒙古骑兵纷纷催马向前,手中长弓齐发,万箭齐飞,如暴雨般砸向城头。守城的金军咬牙还击,但蒙古弓骑速度极快,射完一轮便迅速退开,根本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

完颜希元立于城头,握紧腰刀,怒吼道:「守住!守住!让他们知道我大金勇士不是软弱可欺!」

城上金军奋勇还击,弓弩手疯狂放箭,守城军士拼命向下倾倒滚石、木桩,蒙古骑兵不断有人被射落、踩踏,但攻势丝毫不减。

夜幕降临,蒙古军停歇片刻,但城内金军却无人能安然入眠。

然而,破晓时分,一声凄厉的号角声再次划破长空——蒙古人换了战术。

他们在城墙下堆起大量柴草,引火焚烧,浓烟滚滚,逼得守军难以站稳城头。与此同时,几十架蒙古造的简易攻城梯被架上城墙,成百上千的蒙古勇士顺着梯子狂涌而上。

「杀——!」合不勒汗亲自率领亲卫冲在最前,蒙古勇士们如狼似虎,手持马刀冲进城内,与金军短兵相接。

完颜希元见大势已去,怒吼着提刀杀入敌阵,左冲右突,砍翻数人,终究寡不敌众,被数十名蒙古武士乱刀分尸。

守军见主帅战死,士气崩溃,开始溃逃。蒙古军迅速占领城门,潮水般涌入,刀光闪烁,惨叫连连,庆州彻底陷落!

城破的消息迅速传至临潢府。此时,完颜希尹正在府衙内紧急召集诸将商议对策。

「庆州已陷,蒙古贼人下一步必是临潢!」一名猛安详稳惊恐道。

另一名猛安详稳咬牙道:「庆州不过是一座小城,临潢有五万大军,金汤之固,岂能让蒙古蛮子轻易攻破?」

但完颜希尹的脸色却阴沉至极。他知道,蒙古人的战力非比寻常,而他们的攻势,绝不会就此停歇……

他猛然起身,沉声道:「传令,全军进入戒备,严防蒙古骑兵夜袭!再派探马,确认鞑靼部是否也有动向!」

在座众人皆面面相觑。他们心里清楚,如今金国南方战线正被明军压制,北方又遭蒙古和鞑靼夹攻,这场祸事,恐怕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