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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2章 第五四〇章:曲端之狠

曲端驻军麻务镇,见完颜娄室镶黑旗金军攻巩州受挫后转扰泾原,遂召诸将议策,分兵设伏于各要道。他对吴玠、吴璘兄弟道:「金军必从青溪岭北归,彼地险峻,可设伏奇袭。吴玠守正面,吴璘抄其后,我自取秦州以断金军退路。」吴家兄弟领令,星夜赶赴青溪岭勘察地势,选定伏兵处后整顿队伍,严阵以待。

次日正午,吴玠伏于岭中,遥见金军约千余人列阵而来,骑兵在前,步卒随后,果然行军疏散,毫无防备。他随即命号炮齐响,岭间顿时呐喊震天,喊声在山谷间回荡,令金军阵脚大乱。金军先锋未及反应,吴玠已率伏兵冲杀而下,以弓弩攒射敌军前队。箭矢如雨,金军倒下数十人。固山详稳裴满丑狼大惊,急令后军整阵,却不料吴璘已从敌后杀出。

吴璘伏兵百余人皆持长枪利刃,杀入金军后队,将其车辎焚毁,敌军首尾不能相顾。宋军前后夹击,金军阵脚大乱,被砍杀无数。吴璘纵马舞枪,所向披靡,亲手斩杀敌军十余人。他的部将杨政,更是双锤齐舞,风雨不透,将金兵砸得人仰马翻。金军望之胆寒,溃不成军。

吴玠策马冲锋时,偶见一小卒抡着斩马刀,挥舞如风,冲入敌阵,左右劈砍,砍翻金兵数十人,军中士卒见了皆振奋。吴玠见此人身形壮硕,动作利落,心中暗赞:「此人虽不名将,却有万夫不当之勇!」他亲率亲兵与小卒合击,斩杀金将一员,追杀敌军三十里方回。

回营后,吴玠召来那小卒询问其姓名。那人拱手禀道:「小子杨从仪,字子和,凤翔府人氏。家中贫寒,去岁因兵荒马乱投到将军帐下,愿效犬马之劳。」吴玠闻言大喜,笑道:「你身有如此神勇,何故寒微?今日之胜,多赖你一臂之力!」随即命杨从仪与杨政相见,二人英雄相惜,叹道:「早知将军麾下多豪杰,怎能不早投来?」

吴玠哈哈大笑道:「二杨同心,敌军闻之当胆寒!我若能建功,皆仗汝二人之力也!」自此,杨从仪被吴玠视为心腹,委以重任,屡建战功,声名渐显于陇右一带。

金军青溪岭一败,损兵折将,完颜娄室退至巩州,局势动荡。泾州观察使刘惟辅战后派人飞报曲端:「金军溃败,东退之势已成,我军若乘胜追击,可直取秦州。」曲端得报,知金人势疲,遂召诸将议策,命张氏兄弟领一军驻守泾源以策应,而自己率大军直逼秦州城下。

秦州为金军据点之一,城墙高厚,守备严密。曲端至城下,遣斥候探知金军守将仅余五千残兵,粮草不继,士气低迷,但仍闭城固守。曲端见攻城难下,心生一计,令军士装作北逃溃兵,于夜间潜至城下高喊:「宋军败于青溪岭,我等侥幸脱身!今军心大乱,曲端将军已退至熙河,秦州天兵速出城追击!」

守城金将闻报,以为宋军果然兵疲,急欲趁势出击,遂遣数千骑兵开城追赶「溃兵」。曲端早已设伏于城外山谷,待金军出城便从两翼杀出,伏兵齐动,将敌军分割包围。金军仓促迎敌,不敌宋军精锐,被斩杀过半,其余弃甲而逃,退回秦州。

曲端见敌军折损惨重,城中守军不足以再战,遂转攻为困,令军士截断秦州水源,又于城外四处焚烧草木,断其粮草补给。金军守将完颜斡鲁见援兵迟迟不至,城中粮绝,士卒饥疲,最终遣人请降。

曲端令降使传话入城:「若开城投降,可免屠戮;若顽抗到底,则一兵一卒,皆难活命!」完颜斡鲁无奈,开城献印,曲端大军乘势入城。曲端入城后严令军士秋毫无犯,赏赐降卒,宽抚百姓,又安葬在战事中殉难的宋军将士,令百姓对其感恩戴德。

秦州收复后,曲端安抚地方,委任张深为知秦州,整顿城中秩序,并设立粮仓以备后续战事。他遣信至朝廷,奏报收复秦州之功,请旨封赏。同时,命吴玠、吴璘兄弟率部追击退往原州的金军残部,稳固陇右形势。

此战之后,秦州成为宋军抗金的重要据点,西北防线得以初步稳固。

曲端收复秦州后,整顿军备,欲乘胜攻取长安、凤翔以进一步稳固关陇形势。然而,未及发兵,忽闻骊山寨主张宗谔率军复长安,而另一边岐山寨主刘希亮已先一步收复凤翔府。曲端闻报,勃然大怒,拍案骂道:

「什么义兵?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乡野贼寇,妄自聚众攻城略地,竟敢窃我大功!」

曲端随即命大军拔营向凤翔府进发,意欲夺回凤翔主权,并「平定叛乱」。

刘希亮闻曲端率西军大至,初以为是援军到来,便备下牛酒迎接,自率部下二百骑迎于城外。见曲端威仪赫赫,刘希亮下马谦辞道:

「凤翔府城原被金

贼占据,百姓受害,洒家见时机成熟,率部突袭克复,以保地方平安。今曲经略威武至此,小将愿奉城池,归麾下节制。」

曲端冷冷一笑,喝令左右:「将此贼缚起!」

刘希亮大惊,急道:「经略何意?洒家忠心报国,剿灭金寇,何罪之有?」

曲端厉声叱道:「擅自聚众、攻城略地,未奉朝廷诏令,便是反贼!你等虽名为义兵,实则与贼寇何异!此乃大宋军法,岂容尔等狡辩?」

不由分说,曲端命刀斧手将刘希亮绑至旗下,当众斩首示众。刘希亮叫道:「曲经略昏聩!洒家为国捐躯,死后必化厉鬼讨还公道!」言毕,人头落地,血染尘沙。

刘希亮冤死,岐山义军无不愤怒。刘希亮部将李行等跪于军门前,哀求道:「曲经略,刘大当家忠义为国而死,请饶我等兄弟一命,以效死力!」曲端冷笑道:「降者收编,不降者皆为贼!」岐山将士无奈,只得缴械,归于曲端军下。

凤翔百姓闻刘希亮为国捐躯,却被曲端斩杀,纷纷垂泪不已,有老人悲愤道:「杀金贼不赏,杀忠臣不赦,曲端此举何异于金人!」

曲端听从张中孚之计,改旗易帜,假扮汉中贼寇首领史斌,趁晨雾率两千兵至长安城下。张中孚自信满满,令军士齐声呐喊:「史大当家奉命援助长安,速速开门迎接!」

长安城头,义兵首领张宗谔披甲持矛登临远眺,见城下旗帜飘扬,兵马整齐,心中疑云稍解,便大声问道:「史大当家何在?」

张中孚昂然答道:「洒家便是史斌,兴州大军特来助守长安,难道还不认得洒家吗?」

张宗谔虽心存警惕,但见敌情未露,又不愿因怀疑而得罪盟友,遂命开吊桥迎接。城门大开,张宗谔率部下出迎,与张中孚两军在吊桥相见。

正当两军寒暄之时,张宗谔身边一亲随,乃曾赴兴州送信之使者,仔细打量张中孚后,急忙低声道:「大当家,此人并非九文龙!前番在兴州,小人亲眼见过史大郎模样,与此人全然不同。」

张宗谔闻言大惊,压低声音问道:「为何不早言?」

亲随惶恐答道:「小人目疾未愈,远望不清,方才在城上误以为真,故不敢轻言。」

张宗谔顿时明白中计,厉声喝道:「快关城门,戒备敌袭!」话音未落,便转身欲回城内。

张中孚见事败露,挥手大喊:「动手!」霎时间,伏兵涌出,占住吊桥,杀散守门军士。张中彦同时放起鸣镝,示意城外主力进攻。

曲端见城头升起号箭,立刻率数千精兵直扑城门。吊桥之上,张中孚军已将守军杀得四散溃逃,城门洞开,宋军如潮水般涌入。

长安城内顿时大乱,义兵尚未成阵,便遭迎头痛击。张宗谔回城未及集结人马,便被曲端的前锋斩断归路,只得率亲随退守城内巷道,且战且退。

城中街巷间,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曲端挥军一路推进,见骊山军打扮便杀,无论老弱妇孺,尽数刀下丧命。张宗谔眼见义兵溃败,心如刀绞,仰天长叹道:「天绝长安,义士何以自存!」

曲端率兵占据长安,肃清余党后,亲提陌刀搜至张宗谔府邸。此时张宗谔正匆忙收拾家眷细软,忽听府门外鼓噪喧天,急步出门,正撞上曲端带兵追至。曲端勒马扬刀,大喝道:「张宗谔,贼子哪里去!」

张宗谔见退无可退,咬牙翻身上马,持枪厉声道:「曲端!洒家驱逐金贼,收复长安,乃为大宋立功,你却反攻我骊山义军,今日就要为刘希亮偿命!」

曲端冷笑,提刀直取:「汝等擅自举旗,不听朝廷节制,乃祸国贼寇,死有余辜!」

二将于府门前巷道展开激战,张宗谔枪出如龙,招招直指曲端要害。曲端挥刀格挡,铁象宝马横冲直撞,刀枪相击,火星四溅,巷道内砖瓦纷飞。两人你来我往,连斗十余合,张宗谔力有不继,被曲端觑得破绽,一刀砍断枪杆,趁势挥刀再斩,直取张宗谔头颅。

张宗谔知大势已去,怒目而骂:「曲端,汝既不斩金贼,却戕害忠义,终将遗臭万年!」话未尽,已被陌刀斩为两段,尸首滚落马下。

曲端挥手令军士收押余众,擒获张宗谔部下数千义兵,尽数押至城西营地。

当夜,曲端于城中设宴,检点城内府库,清查钱粮,得银十万两,粮五十万石。部将吴玠前来见道:「将军大破京兆,斩张宗谔,已是大功,但城内俘获骊山喽啰皆是关中子弟,其中多有良善,若尽数杀之,恐寒天下之心。」

曲端冷哼一声,道:「吴将军,本帅行军多年,深知乱兵之

害。此等骊山贼寇余党,若不尽诛,日后必生祸乱。今日我不杀他们,他日他们便会杀我。」

吴玠急道:「然此数千性命,皆是生民,若斩之实属过重。请经略三思!」

曲端却拍案怒道:「军令如山,汝不必再言!」随即传令:「将俘获骊山义军全部捆绑手脚,系以巨石,分投于八水河中,尽数处决!」

次日清晨,骊山军俘虏被押至渭、泾、沣、涝、潏、滈、浐、灞八条河流。士卒将俘虏逐一绑缚,以巨石拴身,扔入河中。数千喽啰呼天抢地,哀声震天,然无人敢违曲端军令。

渭水之上,骊山二寨主王武临刑前怒目大骂:「曲端,你滥杀无辜,必遭天谴!」说罢跳入河中,激起滔滔水浪,血染河面。

泾河、灞水间,义兵尸体接连不断沉入水底,八水流红,城外百姓无不心惊胆寒。

曲端亲登渭桥,远眺河流,见波涛滚滚,俘虏已尽数溺死,冷然道:「长安之乱,至此终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