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博弈
第298章 博弈
晓东在来回奔跑着报告外面发生的事。
怒蛟帮不仅把死人活人一起带来了，还把从船上打捞到的兵器和某些小罐，也一并都带来了。
“……罐子进了水，但里面的东西经府医和济世堂的大夫检查，燃烧之后会产生大量毒烟。”
晓东道：“奴婢也去闻过了，跟我们那天闻到的味一个样。”
很好，确定是仇人就行。
沈柠摆手，让她接着去看。
半晌，她又跑回来道：“太太，齐知府当场把悬赏的五千两白银让人抬了出来。您不知道，现场围观的百姓有多高兴。”
沈柠其实知道一点。
因为哪怕她在这后宅，也听到了好些欢呼声。
果然还是这真金白银的悬赏，再加上家国大义，更能引动人心。
“怒蛟帮来了多少人”
五千两不是小数，若是人少了，万一回去的路上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六十多号人呢。”
晓东猜测她们太太是担心那些人的安全，刚开始她也担心，还特意问了，“太太放心，怒蛟帮的三位正副帮主也都来了，据说他们的武功都甚为高强。”
“那就好。”
沈柠点点头，“抓的那四个倭人刺客现在如何了齐知府在堂上，查问过他们都受谁指使了吗”
“……齐知府没法问话。”
晓东犹豫了一下，“那四个人虽然活着，但是，怒蛟帮的人抓了他们后，根本就没让他们上船，直接捆了，用鱼网拖着，从微山湖一路拖到这边的。”
沈柠：“……”
“他们中还有一个女的。”
晓东道：“当时看她的样子好柔弱，齐大人请的大夫本来要给她看，但怒蛟帮的帮主说，能当刺客的女子，还是几十个男人中唯一的女刺客，她绝对有过人之处，所谓的柔弱只是表象。
他建议齐大人，等她好一点，断她手筋脚筋。”
“……然后呢”
沈柠对那位帮主好感大增。
虽然还不知那女子长什么样，但‘柔弱’用得好，就是一把绝佳武器。
“齐大人答应了。”
晓东笑，“还说他们犯的是死罪，只要暂时吊住命，不马上死了就成。”
此时，没有马上死了的金田昭二好像死狗一样被衙役拖进了府衙大牢。
牢里的地很凉，还想活着的他，努力往更里的破草堆爬。
和人一起想往那里爬的还有乔本博太和黑崎奈美。
至于受伤最重的宇野秀春，在伤了几个怒蛟帮的帮众后，被人按在水里敲了几闷棍，然后这一路拖着从水路过来，早已烧得神智不清。
金田昭二就算想助他也有心无力。
稻草有一种子霉味，他喘着粗气爬上去时，还有老鼠带着一家子老小，匆匆忙忙的搬家。
‘叽’
一声凄厉的幼鼠叫声，让他忍不住转过头。
却见黑崎奈美一手扭断幼鼠的脖子，咬着吸鼠血。
这
金田昭二的喉咙动了动，遗憾的看着那一家子鼠跑远了。
“我们……还有机会吗”
桥本博太语甚艰难的问身边的两人。
“不到最后，谁都不能说我们没有机会。”
看着最柔弱的黑崎奈美低低的来了一句，“我们的使团就要进京了。”
他们是和罗刹人的使团一起来的。
“就算石井大人他们不管我们，只要我们病好了，也未必不能逃出去。”
什么怒蛟帮
若不是他们用下三滥的手段，先凿了他们的船，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黑崎奈美深恨那些人破坏了报仇雪恨，以及为国立功的大好机会。
“对，还有石井大人。”
桥本博太闭上眼睛，努力养神。
但他们不提石井大人还好，提到了……
一直没说话的金田昭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石井大人说过，他们的任务如果失败，那就有多远尽量逃多远。
他会跟大昭皇帝说，他们这些人是朝中另一股激进势力，他们不想大昭和罗刹人和谈，他们希望大昭和罗刹人的仗一直打下去。
只有打下去，才有可能两败俱伤。
也只有大昭和罗刹国两败俱伤，他们才能火中取栗。
金田昭二很清楚，此次行动，不管是赢还是输，他们都是石井大人谈判桌上的一道菜。
他往桥本博太身上凑凑，希望能够再暖和点。
……
荣国府，贾母也终于知道徐州那边的事了。
她懒懒的躺在榻上不说话。
“老太太，”赖嬷嬷一副忧愁样，“至今为止，听说都没给家里来信呢。”
她其实并不担心，她恨不得那一家子人都在那边死了。
可惜这个愿望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
那就只能做好本分。
“随他们吧！”
年纪大了，她也管不了。
贾母相信沈氏是个有分寸的，至于贾珍为何不给家里写信……
她的心里倒是有隐约的猜测，尤氏怀着身孕，虽说胎已做稳，但能迟一天知道还是迟一天知道的好。
毕竟给这边写了信，就要给那边写。
只是如今……
贾母怀疑尤氏快知道了，或者已经知道了。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并不打算多管，“我老了，有些事啊聋一点瞎一点，会更好些。”
事事知道又如何
替他们操不尽的心，可结果呢
二儿已经没了，珠儿又是那个样子，宝玉几个还小，都当依附他们大伯过活。
说多了做多了，赦儿还会在心里怨怪她偏心。
若是再因为她迁怒几个孩子，就更不好了。
贾母最近想的有点多。
皇上为何那般看重东府除了沈氏确实是个有能力的，最主要还是因为她比敬儿用着更安全。
西府……
她两个儿子都没能力，大儿原来的媳妇倒是个有本事，可惜死的又早。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重自己，看着孩子们长大。
“行了，我现在没什么事了，你也去歇歇吧！”
赖嬷嬷对她的忠心是有的，但对东府……
贾母摆手让她回去，“最近几天也不用过来了，在家好生陪着孩子们。”
老太太可不希望尤氏出事。
分开点，彼此都安全。
“……是！”赖嬷嬷不敢坚持，“老奴告退了。”
有晴雯在老太太身边，她倒不怕老太太把她忘了。
反正沈氏有点不好，都值得她回家喝杯小酒庆祝一下。
赖嬷嬷心里很清楚，这辈子，他们家都不能把东府如何了。
贾母看着她出了院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有些事啊，争不过命。
沈氏强自出头，虽得了帝后的青睐，可也碍了别人的眼。
如今只是倭人要刺杀她，这以后啊……，不知道还有多少呢。
东府。
管家的闵梅、迎春、探春、黛玉等，这两天对丫鬟婆子的约束都越发重了些。
外面的消息，二嫂子早早就跟她们说了。
说不担心是假的，但就像二嫂子说的，大伯娘（大舅妈）把家里托付给她们，大嫂子那里他们就得注意着。
可不能让她再出事。
为防意外，保胎药每天都熬了一份备着。
“放心，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贾敏看到散学的女儿小脸忧愁，忍不住就把她搂到身边，“你东府的大表哥啊，性子可没那么好。”
大嫂和玥儿真要有事，林家在江南，他肯定是第一个求助。
求助夫君的同时，肯定也要跟她知会一声。
如今没有……
“倭人和罗刹人勾结一处，要和大昭和谈，你大舅妈还被人刺杀，那这事上报给皇上，就是最好的处理方案。”
这里面，应该也是一场外人不知道的博弈。
“只报给皇上，没报给家里，大概也是你大舅妈的意思。”
“那……大舅妈真的没事吗”
写个平安信也好啊！
“还有玥儿妹妹，她还那么小。”
这小妹妹也是黛玉看着长大的呢。
她还教她喊过好多次姐姐。
结果她真的先喊了姐。
“玥儿应该会受点惊。”
这是没法子的事。
不要说孩子还小，哪怕黛玉遇到那样的刺杀，也会受惊的。
“不过，她平时皮实惯了，喝上两天药大概就没事了。”
贾敏算是见识到大嫂养孩子的本事了。
她的黛玉自入东府上学以来，只小小的病了两次。
“……她一定想我了。”
想到小妹妹笑着往她身上扑的样子，黛玉还是有些难过。
“那等她回来，你们多疼疼就是。”
这些娃自个都是娃，养更小的妹妹……
贾敏也注意过她们养妹妹的过程。
那真是你一口，我一口的喂。
偏小姑娘吃她姐姐们的还特别香。
奶娘几乎就是闲置。
“放心，你大舅妈是亲娘，不是后娘。”
贾敏被女儿忧愁的样子逗笑了。
“可她那么小。”黛玉蹙眉，“小孩子都不记事，万一她回来，把我们忘了怎么办”
“哈哈哈”
贾敏是真的忍不住，“你大舅妈天天带着她，肯定早就烦了，到时候，扔两天学堂，有你们烦的时候。”
真是杞人忧天。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哪怕她们是亲母女。
反正黛玉在操心小妹妹把看她长大的姐姐们忘了时，贾敏操心更多的却是她大哥这边。
有好几次，她都想过去跟大哥说，你什么都别做老实待着。
可她又几次在荣禧堂外转了弯，只佯装看风景。
东府一家人被刺杀，她大哥真要什么都不做，才是错呢。
皇上那么急的让琏儿回来告诉大哥……
贾敏心里有个隐隐的怀疑。
有些事，皇上不好做，但贾家可以。
两国使团一起，是向大昭施压。
朝中某些人大概是不想几方作战的，可这些人如此行径……，贾敏觉得她大哥若什么都不做，都枉为国公府的子孙。
甚至大嫂不写信回家，可能就是放任大哥的意思。
皇宫，皇帝收到了暗三的密报。
他翻着翻着，连日不好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果然，他更喜欢贾家的处理方式。
有仇马上就去报。
想办法的报。
报不了，都要恶心你一把。
“来人，传金牧川。”
贾赦需要更多助力，那……他就多送一份。
这个被贾代化和贾敬一路培养出来的将官，皇帝特意又查了下履历，确定人家在广东跟传教士和葡萄牙人、法人等等，都干的有来有往。
这几年从那些人手上收到的税收一年更比一年高。
他们寻衅滋事不断，金牧川每次也按得非常漂亮。
皇帝喜欢这样有能力的。
……
徐州府，一大早的，沈柠抱着活力满满的女儿摘了一朵漂亮的兰，教她怎么把插到她的头上。
小姑娘开心的不行，以前在家的时候，姐姐们都喜欢插。
可是她们都不要她给插。
虽然人小，但是她也有气的。
如今她娘让她插呢。
小姑娘的眼睛弯成了小月牙，按着佩兰姑姑的指引，稳稳的把兰插到了母亲的发髻上。
“哇，真好看。”
沈柠拿过小镜子，特意端详了一下，夸赞她家的小姑娘。
“咯咯咯”
贾玥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正在这时，晓北急急的跑过来，“太太，昨晚有一个刺客没熬过去，死了。”
嗯
沈柠笑了，果然今天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
“齐大人是怎么处理的”
“像昨天一样，让人挂到城墙上去了。”
昨天四个城门，又都多挂了几个倭寇呢。
这是后来他们太太要求的。
“死的是男子还是女子”
“男子。”
“……”
沈柠挑了一下眉，“不是说那个女子昨儿也烧得狠吗他们现在都如何了”
“昨儿大夫给他们喂了退烧的药丸，听说今天熬过来的三人都好些了。”
“既然好些了，就去问问齐大人，是否可以过堂审案了。”
沈柠想知道，那些人的背后还都有谁。
想看那些人如何狡辩。
“请齐大人问问他们，跟将要进京的使团有没有关系。”
就算没有关系，也要扯上点关系。
大昭还不是他们能撒野放肆的地方。
“是！”
晓北急匆匆的又走了。
此时，齐子修也正头疼着。
让出后衙不算什么。
人家官比他大。
但他不想马上审案。
审得好还好，审得不好……，皇上那里只怕都要怪罪。
倭人使团要进京啊！
牢里的倭人最好的方法是移交到京城，交给顺天府董大人。
“来人！”齐子修一下子站起来，“走，视察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