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满门操斩
奉阳节几乎是才落下帷幕。
齐梓恒就卷着梁钰搭着清晨的马车离开了青阳。
梁钰后背上的伤还没好全,坐在马车上总是时不时的会哼唧几声。
齐梓恒原本想的是把梁钰留在青阳,一方面是可以跟他这么多年没见的爹和解,另一方面青阳有陈老大人坐镇也算是安全的地方。
结果梁钰他半夜将两人的头发绑了起来,趁齐梓恒一个没注意起身把梁钰也给扯醒了。
梁钰被扯的生疼还是要扯着他的衣服一边哆哆嗦嗦给自己穿外套。
“我说了,要陪阿恒一起,你不能丢下我。”
“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齐梓恒望着梁钰漆黑的眼眸,所有的答案谜底似乎都已经在他的心中有了答案。
“我要与你一起,就算是死。”
齐梓恒拗不过他,怎么都劝不好,也就让他上了车。
本来他是决定骑马去西北,但是多了伤患,还是坐马车吧。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上天也在为这即将到来的风暴而震怒。
齐梓恒独自坐在案前,宣纸上的墨迹未干。
他捏着信笺的手指微微发颤,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窗外突然炸响的闷雷,惊得他瞳孔骤缩。
京城来的飞鸽竟在如此恶劣的暴雨夜衔回消息,这本身就足以说明事态的紧急与严重。
当他逐字逐句读下去,景意南征集三万大军屯于西北,还要押着梁太傅御驾亲征,甚至妄图在马背上遥控朝堂,这般孤注一掷的疯狂打法,当真是将整个大景朝的国运系于刀尖之上,容不得半点闪失。
“太后娘娘因弑君之罪,三日后问斩。梁家一姓满门抄斩。”
他低声念出信中最为刺目的字句,喉结剧烈地滚动着。
弑君,满门抄斩.....
他在心头再次默念了这句话。
案头的青瓷笔洗突然被他无意识的动作震落在地,摔得粉碎,像是此刻摇摇欲坠的朝局。
刹那间,无数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想起见到梁昭时她那一闪而过的俏皮神色。
想起多年来她作为“那位大人”在暗中谋划的一切。
其实齐梓恒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日,梁昭说过是为了保全梁家血脉,不惜与自己的亲人反目成仇。
但是帝王之位本就充满了猜忌疑心。
真正看到景意南毁约的一日,她怎么能不疯狂呢?
害死曾经帮助自己的亲人也不为过是吗?
齐梓恒猛地攥紧信纸,指缝间渗出丝丝血痕,钻心的疼痛却比不上心中的愤怒与悲戚。
景意南,你他妈还是人吗?
景意南的所作所为,早已偏离了治国之道,如此下去,大景朝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太后,他要保。
就算是为了梁钰,也是为了齐梓川。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梁钰冒着雨匆匆赶来,发梢还滴着水,衣襟也被雨水浸透。
他推门而入时,正撞见齐梓恒将信纸付之一炬。
跳跃的火苗映得齐梓恒面色如霜。
“景意南要拿整个大景朝做赌注。”
齐梓恒转身望向悬挂在墙上的军事舆图,西北边境的朱砂标记刺得人眼疼。
“她以为带着梁太傅就能钓出辽国暗桩,却不知自己才是最肥美的诱饵。如此轻敌冒进,只会让无数将士白白送命,让百姓陷入战火之中。”
雨势愈发凶猛。
齐梓恒的指尖划过舆图上。
那里正是陈老大人率领精兵的集结地。
三日前他已修书让陈丹宁集结西北军,拿着他的齐字旗再次重出江湖。
景意南肯定想不到,齐梓恒这群人,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他当年根本就没想过要将齐军解散,只是稍微打散游击一下来混淆景意南的耳目罢了。
而暗中一直在帮他练兵操守之人。
正是与卢晓骏一起回家探亲的陈丹宁!
“景意南不是想引蛇出洞?那就让她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猎手。我们要在暗中布局,给她致命一击。”
梁钰走到他身后,轻手抚平他的眉峰。
烛光将两人的影子叠映在舆图上,彼此依靠。
“可京城......”
他刚说出几个字,便被齐梓恒截断。
“京城无事。”
齐梓恒干脆利落。
“柴子叔已经带着他的人在京城稳扎。此番景意南民心尽失,除了林大人和阿舟被她带在身侧,她谁也不信。现在那些人已经尽数为我所用。”
“小梁大人,你怕吗?我这可是谋反。”
他忽然语气一松,又回到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
“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梁钰扬唇凑近他的脸,灯烛下他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
“我们梁家都已经是满门抄斩之罪了,我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
日南府的暮色被战旗割裂成碎片。
三万大军扎营的声响惊飞整片荒原鸟雀。
日南府是她精挑细选的驻扎之所,此处临近战场边界,却又能及时撤离。
只是想到齐梓恒曾经在此处炮轰过日南府的城门。
应该说日南府的城门上至今都还留有被他炮轰过的痕迹。
她周身的气温就忍不住低了下来。
前些日子林大人手下送了信来,说齐梓恒已死。
为此她还乐了好一阵。
景意南斜倚在临时搭建的龙椅上,手指轻轻叩击扶手,望着校场里列队的士兵。
那些面色菜青的年轻人攥着生锈的长枪,孩童的身高甚至够不到军旗飘带,却无人敢在她扫过时低下头颅。
“陛下真是好算计。”
囚笼里的梁太傅忽然开口,锁链在他腕间拖出刺耳声响。
“用三万老弱病残虚张声势,既不费真正的精锐,又能钓辽人上钩。只是不知,这些连刀剑都握不稳的娃娃,能挡住辽人的铁骑吗?”
景意南冷哼一声。
她知道这个老家伙又在阴阳她。
她不想征用那些年轻力壮的男子来替他扩充大景的颜面吗?
还不是因为灾荒年间能凑齐这三万已经是极限了。
若不是她实在等不到休养生息结束,她实在等不到亲眼看着梁太傅还要活到那一日。
景意南冷笑。
“老匹夫倒是看得明白。不过你放心,只要能引出辽人暗桩,这三万蝼蚁死不足惜。再说了,区区蛮子,多年被我们大景打的头破血流,你以为朕会怕?”
她突然凑近囚笼,艳丽的长甲几乎戳到太傅仍旧俊逸的面孔。
“等事成之后,我便踏平梁氏宗祠,将你那些子孙的头颅,摆在你坟前当酒盏!”
梁太傅突然爆发出一阵笑,依旧儒雅的像是个沉稳的教书先生。
“陛下,臣等着看你出丑……”
“住口!”
景意南猛地挥袖,打翻案上的茶盏。
滚烫的茶水泼在太傅囚笼上,冒着蒸腾的热气。
“明日我便拖着你去边界,让辽人看看大景的威风。你若敢吐露半个字不该说的,我当场剜了你的心!”
次日清晨,寒风卷着黄沙掠过边界。
景意南身着玄铁甲胄,腰间的帝王剑在阳光下寒光凛凛。
她亲手将沉重的镣铐扣在梁太傅脚踝上,故意扯动锁链,嘴角露出讥讽。
“老东西,好好看看,这就是与朕作对的下场。”
当他们的队伍行至界碑处时,辽人早已列队等候。
为首的将军骑着高头大马,望着景意南身后那些瘦弱的士兵,眼底尽是嘲讽。
景意南却毫不在意,她猛地拽过梁太傅的锁链,将人狠狠推了一把。
“辽人听着,这是与你们有多年交易的梁纯植!用他,换你们所有暗桩的名单!”
梁太傅挣扎着抬起头,嘴角挂着血沫却仍在笑。
“陛下果然天真,以为辽人会为了几个暗桩,放弃这大好机会?”
他突然转向辽人将军,高声喊道。
“你们若此时进攻,这几万乌合之众,连三天都撑不住!”
景意南脸色骤变,抽出佩剑抵在太傅咽喉。
“你敢!”
可她话音未落,辽人阵营中突然响起震天的号角。
远处的沙丘后,无数铁骑如黑色潮水般涌来,扬起的沙尘遮蔽了半边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