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鲜血灌溉出的红玫瑰
赫莉娅抬手抹掉流到下巴的汗珠，这一蹭却又是将手上的血给带到了面上，虽然那张白皙艳丽的脸上早就被烟尘与血液给染上了纷争的色彩，一如扎根于血肉之中生长出来的红玫瑰。
“嗯，不过说不准还有藏起来的。”卡莱尔与她同款的狼狈，他将手中还滴答往下坠着血珠子的长剑抖了抖，收回剑鞘中。
“如今人手不足，待晚些时候，我再带人将整个皇宫彻底搜查一番。”
“有劳了。”赫莉娅客气道了声谢。
她垂眸看了眼手中已经磨损了的长剑，心中暗暗吐槽了一句这玩意儿真不够结实，砍两下就要报废了。
但念着这好歹是当初授勋仪式赐的宝剑，她还是好好收进了鞘中。
对付这些普通人，她连魔法都用不上，赤手空拳都能直接将人打成肉泥。
她并不擅长使剑，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身边这么多优秀的剑士，看多了她也就会一点了。
更别说在学院时，她与威凯斯可是天天对练，被硬逼着都学会了几招剑式。
只是她到底不是系统训练出来的，不然也不会杀几个人就把好好一把剑给用成破铜烂铁了。
说来也是奇怪，赫莉娅跟卡莱尔一路血洗过来，碰上的都是些小喽啰，要不就是趁机叛逃的宫人，就是没碰见几个厉害的魔法使。
难不成都在契柯那边？
“赫莉娅殿下，如今宫中大乱，陛下可有任何安排？”卡莱尔问道。
他们两个才碰头就撞见乱窜的敌人，话都没来得及好好说，信息也没共享，就拔剑埋头猛猛杀敌。
面对外敌入侵，卡莱尔身为骑士团团长，只是凭着本职责任组织手下人杀敌，而非是出于克洛德的命令。
所以他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顶头上司是个什么态度。
赫莉娅言简意赅道：“我全权负责，听我的就是。”
卡莱尔讶然一瞬，刚想问埃里克王子，但见赫莉娅那被血色与火光浸染的眼眸，心底便大概清楚如今的情况了。
“赫莉娅殿下，那接下来的安排……”
赫莉娅抬头看了眼天色，已然蒙蒙亮了，马上就要日出了。
这混乱的夜晚，也总算要结束了。
“继续排查，务必把所有入侵的敌人都给抓到，挖地三尺都要给我找出来。”她平静道，“至于宫中的内应……”
“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要放过任何一个。”
卡莱尔被赫莉娅的残忍小小震惊了一下，但随即便接受了。
都忘了，这是赫莉娅殿下，不是埃里克殿下，她的残忍他早有见识。
“不用审问一下吗？说不准他们还有别的计划。”
“审问小喽啰只是浪费时间。”赫莉娅道，“找人去跟契柯通个气，抓到的魔法使留一个给我，我亲自审。”
当初沃特西塞给她弄来了有关记忆的能力，她一直没机会尝试一下，如今有白送上门的小白鼠，不好好利用多可惜啊。
不过，现在不是着急审问的时候，她现在要回去好好洗个澡，以最好的状态来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
一觉醒来的平头老百姓并没有立刻发觉自己被困住了，他们日复一日地做着相似的事情，已然习惯了，麻痹了。
但这样的日子却是他们所最向往的安稳日子。
普通平凡的家庭，但凡碰上什么意外，基本上就支离破碎了。
谁都不希望可怕的意外降临到自己家来。
他们按照习惯去做着自己的活计，只是才走到大街上，便听见城门处传来的喧闹声。
人是好奇的生物，虽然大部分人都不喜欢意外，但在这样平淡如水的日子里出了点热闹，他们几乎是忍不住就要往上凑，瞧瞧看发生了什么。
看热闹嘛，看得是人家的热闹，只要不闹到自己身上，就都无所谓啊。
只是他们凑近去看，听了两句话，便察觉到了些许不对。
最先吵起来的，是商队的人与驻城的士兵。
商队要出城，但被告知封城了，在解封令下来前任何人都不允许离开，这可急坏了这帮商人们。
他们是来往皇都与各地的商队，负责将其他地方的奇珍异宝运进皇都来，卖给那些达官贵人们，然后再在皇都买一批特产，运往各地去售卖。
这种商队已然算是阔绰富裕的了，毕竟做的是贵人们的生意，卖的是珠宝等高端商品，并不会有所谓商品堆积腐烂卖不出的情况。
只是，他们做久了上层人的生意，跟贵人们打多了交道，想当然地把自己也当成不得了的角色了，把那些贵族们当成了自己的人脉，便瞧不起这些小兵小吏。
不过，争吵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们接了笔秘密大单，主顾要他们帮忙运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出去，并且是加急单。
他们这要是出不去城，两边人都要得罪，他们可不敢。
于是他们就拉着一车又一车的货物，将城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跟士兵们争吵，甚至还一度想要强冲过去。
小主，
只不过士兵们也不是吃素的，武器在手，谁敢往外冲，他们只会在他们身上戳几个血窟窿。
商队质问封城的原因，士兵哪知道啊，他们也只是听从上级命令而已。
双方就这么僵持不下，然后争吵声又引来更多的人，你一言我一句，硬是从封城扯到了打仗。
恐慌在民众间扩散开来，一个个都惶惶不安。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旭日高悬，一道穿透力极强的声音自人群外传来，叫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此刻的动作。
“赫莉娅公主殿下驾到！”
赫莉娅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在人前露面了，但几乎是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大家的脑中都闪过了对方暴戾凶狠的传闻，纷纷跪下身去，垂下脑袋不敢去窥视那位高高在上的帝国明珠。
“怎么都围在这里，出什么事了？”
赫莉娅是骑马来的，前面带路的骑士替她开了路，她畅通无阻地直达城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驻城的士兵。
还有死死抓着士兵手中武器，看到她也不肯松手下跪的商人。
“见过赫莉娅殿下，您是帝国……”士兵问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赫莉娅抬手打断了。“怎么回事，是有谁在闹事吗？”她问。
“回殿下，属下等接到宫中命令，将城门封锁，但有商队坚持要此刻出城，这才起了争执。”士兵简单明了地概括了眼下的情况，“惊扰了公主殿下，是我等的罪责，还请殿下责罚。”
赫莉娅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那群商人身上，除了为首那个，其他人倒是很规矩地跪在地上，没她许可不得起身。
见赫莉娅看来，那与士兵纠缠不休的商人松开抓着武器的手，企图伸手去触碰骑在马上的赫莉娅，并想要狡辩告状：“赫莉娅殿……”
他的手还没碰到赫莉娅，就被她一脚给踹飞出去了。
甚至还滑行了数米，可见她用了多大力气。
“谁允许你碰我了？”赫莉娅拽住身下有些躁动不安的马，表情不悦道。
从见面不行跪拜礼开始，到贸然想要触碰她，这人还真是胆大包天，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嘛。
光是第一条，就够这家伙进去牢子里喝几壶了。
围观的民众看见这一幕，吓得一边吸气一边纷纷后退，生怕自己惹着了这位凶恶的公主，沦为她的撒气包。
“赫莉娅殿下！您这是作何！”商队里的其他人见他们的人被赫莉娅这样对待，也是一点不装了，直接起身质问起她来了。
赫莉娅：？是我最近杀人杀少了，都忘了她脾气不好了？
敢这么跟我说话，这是生了多少个胆？
“我允许你们起来了吗？”赫莉娅冷眼扫过他们一行人。
话毕，身后的驻城士兵便自觉地将武器对准了他们。
即便如此，依旧有人不怕死地冲着她大喊道：“赫莉娅殿下！即便您贵为公主，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出手打人啊！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公道了！”
赫莉娅也是不废话，从马上一跃而下，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下，利落地拔剑，直接把刚刚喊出这话的人抹了脖子。
鲜血直接喷射数米远，落在围观的民众脸上头上身上，就如同水进了油锅一样，噼里啪啦炸了一片，尖叫声此起彼伏。
“安静！！！”赫莉娅一声怒喝，所有人都立马闭上了嘴巴，不敢出声了，生怕自己会是下一个被杀的。
她一震手腕，将长剑上的血给抖掉，冷冷看向在场诸位，大声道：“封城是我下的命令，若有人想硬闯出城，那就是违抗皇令，一律就地格杀。”
一开始那商队的人还想着跟赫莉娅争一争，但她直接把人杀了，完全不给他们狡辩的机会，其他人要是不怕死，倒是可以再试着跟赫莉娅求情。
可没人敢。
赫莉娅视线扫过围在周边的货车，又看了眼跪在自己脚边不远处哆嗦着的商队商人，勾了勾手，示意一旁的士兵上前来。
她用下巴点了点那些货车，“给我搜。”
“我倒要看看，你们是装了什么宝贝，非要这么着急给我运出城去。”
她怀疑这帮商人也是昨晚那帮逆贼的同伙，货车上要不是藏了人要不是藏了不得了的货物，不然何至于这么着急出城？
但她也只是怀疑而已，她手里没有证据，照理来说不该这么冲动的。
不过可能是一晚没睡的缘故，她总觉得心底里窝着一团火，堵得慌，闷得厉害，一看见有人要跟她对着干，她就忍不了。
果不其然，士兵们从货车上搜出来几个人，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手脚都被捆着，且都被迷晕了过去。
除此以外，还有一箱又一箱的金子，沉甸甸的，在日光下闪烁着罪恶的光芒。
过去将近半个小时，士兵才收队，前来回禀道：“赫莉娅殿下，搜出来五名女子，以及十二箱金子，以及六箱珠宝首饰。”
赫莉娅却是眉头一紧，“不对，肯定不止这些，再搜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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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车底车顶还有拉车的马，都给我仔细摸一遍。”
她又指了指那些跪在地上快被冷汗浸透了的商人们，“都抓起来，搜身。”
这么急急忙忙出城，没道理只是为了几个女人还有金银珠宝，这些东西都不是什么很着急的货物，犯不着为此顶撞驻城士兵。
所以，肯定是有别的什么……
赫莉娅的耐心不算多，但好在在她耐心耗尽之前，士兵们总算把她想看到的东西拿了上来。
“？”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赫莉娅捏着手里这颗好似装着浩瀚星空的球反复看了好几遍，只觉得越看越像是水晶球，只不过这是被上了好几层魔法禁制的球状物。
里面藏着什么东西，要这样一层层封锁？
“阿娅。”意识海里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是沃特西塞。
赫莉娅见祂此刻开口，想来是对这圆球有要说的话：“父神是认得我手里的东西吗？”
“不认得，但，的确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沃特西塞回道，“是接近权柄的纯粹力量。”
“近似那龙蛋之中封存的力量，但包裹着权柄的气息，是个不得了的东西。”
我嘞个……赫莉娅大为震惊。
不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让这帮毫无还手之力的喽啰帮忙运送？委托的人是脑子进水了吧？还是说真的不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
“那父神……您知道，这权柄是……”
她心中已有猜想，但始终不确定。
“就是你想的那个。”沃特西塞肯定了她的猜想，“源于伪神的控制灵魂的权柄，近似生死大权了。”
好了，破案了，这次造反的又一方势力露头了，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摩洛根教呢呵呵呵呵呵呵！
当初见埃里克在幻境之中情绪变化如此之快，她就有所猜测了。
她一开始以为控制情绪的能力是尤若斯独有的，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而且那编织的幻境，连她都无法轻易挣脱，还出现的如此悄无声息，足以说明编织者的本事不低。
“星期三”大主教，塔罗德，他的本事远不只是模仿别人，不只是可以保持灵魂永不消散，随意切换肉身，而是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他一直在藏拙。
赫莉娅严重怀疑，很有可能，尤若斯都不知道塔罗德真正的本事有哪些，塔罗德也不是出于要帮尤若斯的目的参与进所谓的造神计划，他很可能另有打算。而这打算的目标，依旧是她。
想到这里，赫莉娅并不像以往那样感到愤怒或是后怕，她反而有些许激动，兴奋，她高兴于塔罗德来找她这个事实。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她吞掉了“星期一”塔罗斯克，吃掉了“星期五”图尔赫依，就差塔罗德和尤若斯了。
尤若斯如今暂时是盟友，赫莉娅不会对他下手，但塔罗德又不是。
她可是惦记了好久呢，只为吃上这一口啊……
她面露兴奋地舔了舔嘴唇，盯着手里那酷似水晶球的球球，瞧着像是迫不及待想要塞进嘴里尝尝味道了。
“那这个，我能吃吗？”
赫莉娅只听见沃特西塞叹了口气，随即用无奈的语气道：“你怎么什么都想往嘴里塞？”
？
这不是当然？
我身负吞噬之力，看见这满满魔力的好东西，想吃怎么了？
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沃特西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赫莉娅在想什么了，解释说：“不能，你消化不了，会爆开。”
“意思是，我还不够格，消化神明之物吗？”赫莉娅不解，“可我之前也吞噬了哥莱莎的力量，还有阿达莱西的力量，您的力量，为什么这个不可以？”
她严重怀疑是不是沃特西塞在故意糊她，为的就是祂自己独吞这玩意儿。
“那些都只是力量，而非权柄，二者虽然本质上都是魔力，是力量的一种，但在性质上，是完全不同的两样东西。”
沃特西塞耐心解释，同时也是在化解赫莉娅心中的怀疑。
“我说过的，权柄是绝对的力量，也是成神的关键所在。”
“阿达莱西已死，祂虽然还有力量残存，但权柄已然被瓜分完。”
“祂要想重返神座，不仅需要力量，还必须从那些瓜分祂权柄的神明手中夺回自己的权柄。”
“哥莱莎在陨落时，其权柄就被秩序回收了，你吞噬的，只是单纯的魔力而已，明白吗？”
赫莉娅握拳锤向自己的掌心，“所以说，阿达莱西一直叫嚣着要杀死光明，不仅仅只是复仇，也是为了夺回自己的权柄，重返神位。”
其实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摩洛根教会选择赫莉娅而不是其他人来作他们神的新载体。
因为赫莉娅身上自带一个战争权柄，她已经拥有了成神的关键道具，而其他人可没有。
她只要拥有了足够的力量，并且能够承受这足以登神的力量，便能够成神。
“而且，你已近乎饱和了，触碰了身为人族的极限，再多就要撑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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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你决定好要舍弃掉这副羸弱的人族之躯，再选择吞掉它吧。”
那不成！
赫莉娅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
而且选择放弃人类的躯壳，不就意味着要跟头顶的神明对着干了吗！她还没觉得自己拥有那么大的力量。
不成不成，得再苟一段时间才是。
她将那重要的球球给收进自己的口袋里放好，随后看向士兵吩咐道：
“这帮人给我好好审，我倒要知道他们究竟是在为谁干活，连我都敢不放在眼里。”
“城门守住，不管是谁想出去，没有我的额外命令，谁都不准放行。”
“属下遵命。”
至于其他看热闹凑过来但因为没有赫莉娅起身许可而被硬控在地上许久的民众们……
“都起身吧，去光荣广场，本公主有事要宣布。”
赫莉娅倒也不是为了专门通知这件事才亲自跑一趟，她来主要还是看看城门的状况，以免底下人不知情况严重性给她偷摸着放了人出去。
光荣广场是位处皇都中心的喷泉广场，也是皇室发表重要讲话时会登台的地方。
同时也是赫莉娅曾在图尔赫依创造的幻境中举行迎神仪式的地方。
之所以叫光荣广场，之所以皇室会选择在此公开讲话，一切都源于伫立于广场的那一尊纯金打造的雕像——
奥特斯帝国的开国皇帝，亚伯拉罕皇室最最最重要的祖先，也是帝国通行货币上的大头像，奥卡威一世。
奥卡威一世率领其军队征伐至此，一统四分五裂的疆域，结束了战火纷飞的混乱年代，于此建立起亚伯拉罕皇室的统治，开启了帝国的篇章。
为铭记这一特殊时刻，也为了铭记奥卡威一世的卓越功绩，他的孙子命人在此打造了纯金雕塑，并将这座广场命名为光荣广场。
寓意为，这份光荣，属于奥卡威一世，属于亚伯拉罕皇室，属于帝国的所有人。
在一遍遍循环由魔法扩音道具的通知声下，不明所以的民众们纷纷汇聚于光荣广场，一个两个交头接耳叽叽喳喳，猜测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这么突然地召集他们。
同时，封城的消息也在这个时候迅速扩散开来，这也勾起了所有人心中的恐慌，只怕是要打仗了，更怕是敌人已经打到了门口了。
可昨晚他们几乎没听到什么动静啊，也不像是要打仗的架势……
再一次登上这用于演讲的高台，赫莉娅下意识地抬头望天，心里头多多少少还有点后怕，毕竟当初自己作死挑衅诸神，险些被砍成肉块。
但很快她就平复了心中情绪，将视线落在高台之下乌泱泱的群众们。
而高台之外的左右错落的看台上，也隐约可见几个镶金戴玉的身影——是住在皇都内的贵族们。
他们没有提前接到任何消息，只是听到全城的通知才急急忙忙赶来，显然也是很迷糊，不知道发生了啥。
昨夜赫莉娅的动作还算快，立刻便着人封锁了皇宫，所以这内乱的消息没传出去。
除了个别密切关注皇宫动向还有参与进这造反行动的人，其余贵族大多蒙在鼓里，还不知道铡刀已然高悬于他们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