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4 章 神忌（16）

第294章神忌（16）

福特的尸体被拉出破碎机。

破碎机发出揭底斯里的咆哮，咯吱咯吱地碾压着剩余的头骨，终于，流水线再度运转起来。

车间诡异的气氛逐渐消散，小人们都在流水线运转的瞬间消失，留下一地的电子零件，好似从来没有发生过诡异事件，唯有满地的鲜血证明这一切并不是梦境。

唐墨白默默松口气，最大的威胁终于解除，但很快他的意识再度变得模糊起来。

防护服以及离开流水线的规则污染还在起作用，但用过一次伤害积攒的治愈后，他已经没有力气走回去了。

眼见唐墨白倒在地上死活不知，周围的目光肉眼可见变得焦急起来，如果不是他们不能违背规则，此刻早就冲上去了。

就在这时，车间外面传来动静，原本封闭的大门从外面打开，艾琳等正式员工的身影出现在门外，不过他们依旧很谨慎，只是站在门口观察里面的情况，并不直接进入。

工人哪管得了那么多，甚至无暇去责骂他们来迟，匆匆比出了申请离开位置的手势。

艾琳的目光在场内徘徊一圈，注意到工人们身上明显僵化的痕迹，才点点头。

获得准许，工人们立刻离开座位，一边在空地活动僵化的身体，一边快步去围住了唐墨白和德维尔。

“我看看……还有气、还有气！”

“快来人啊！救人，救人你们懂吗？不要拿手去碰！说不定伤到哪了。”

“那是伤到哪吗，这有什么地方是没伤的吗？”

车间瞬间从原本的死寂变得热闹起来，实习生们也默默站起身，活动四肢，等到污染逐渐消退，才目光复杂地看向被工人们围住的地方。

【……刚才那个是命途能力吧？】

【不知道，看着像。】

【你们瞎了吗，那么明显的魔法效果，应该是购买商城魔法了吧，毕竟主播之前开过活动，应该挺有积分的。】

【说不定是觉醒本命法术了呢？】

【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到底是什么特性呢……】

与所有恶魔都能施法的普通法术不同，本命法术是专属于一个恶魔的法术，施法时不需要消耗精神力，不可能被打断或者封印，只要恶魔还活着，基本都能施法成功，因为本命法术本身，就是其恶魔形态的具现化。

其强度有时候甚至在命途能力之上，甚至会反哺恶魔形态，促使恶魔获得进一步的成长。

比如此刻唐墨白依据替罪羊特性觉醒的本命法术【替罪】

替罪羊本身就具备替人类承担过错的典故，而此刻唐墨白主动站出来被小人们围攻的行径某种情况下隐隐贴合替罪羊的特性，才因此觉醒了本命法术。

这个法术的效果偏向被动，今后只要是被他替罪羊特性吸引故意去伤害唐墨白的，或者他做出类似主动替人类承担罪责而受到的伤势，都能将伤势储存化为治愈的力量，可以治疗自己，也可以治疗别人， 同时每一次受到伤害， 都会让唐墨白自身的血条和蓝条越来越长。

弹幕当然是不知道法术的具体效果，不过这不影响他们热烈地讨论，猜测唐墨白的恶魔形态到底是哪一等级。

“闪开、闪开！”

在确认了车间流水线已经正常运作，艾琳终于大步走进车间内，快速锁定了被工人们团团围住的地方，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让开。

没有工人响应。

他们沉默地站在唐墨白面前，隐隐带着排斥与敌对，瞪视艾琳以及同她一起来的其他正式员工。

虽说巡逻人员死前尽到了提醒的义务，但他们也不会忘记他之前封闭车间，一直到现在流水线关了，外面的救援就立刻到了，这其中隐含的信息令所有人觉得心冷。

查理:“还不让开吗？你们就那么有时间？不要业绩考核了？”

闻言，连姬咏这些恶魔都忍不住了:“不是，都这样了，考核还要继续？”

“那当然。”查理抬头指了指上面的屏幕，“别以为出这种意外你们就能不工作了，到时候考核业绩还是要算的。”

有几个工人面露犹豫，但更多的工人没有反应，依旧沉默着站在原地。

“你们确定要阻止我们为他治疗？”艾琳冷冷地说，“你可以继续站着，反正每过一分钟，他死亡的概率也就越大。”

工人们闻言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让开了。

后面的正式员工连忙拉过来担架，把唐墨白给搬上去，有不少人都看到了他异变的四肢，有人不动声色，也有人表情有点奇怪，看唐墨白像是在看什么珍惜品种。

德维尔那边同样有人过来搬运，但他看起来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势，全程只是死死盯着唐墨白那边，直到确认他胸膛起伏频率平缓，才稍稍移开目光。

两人一前一后被抬着离开车间，没有人提产品的事，就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查理留在车间对工人们下达命令，似乎是要他们守口如瓶。

却没有人看见，在离开车间后，德维尔垂下的眸子直勾勾盯着那些散落一地的电子零件。

【命途6·诅咒者

效果:将自身一切负面状态（伤势、诅咒）转移到视野中任何个体身上，要求双方距离不超过10米，且伤势不能比诅咒者重。

原罪:嫉妒（速度提升5%~10%，存在感下降5%~10%，越是嫉妒幸福、完好的人，原罪增幅越高）】

下一刻，他身上受的伤势开始恢复，由于防护服的遮挡，没人注意到这一幕，但车间里的产品突然凭空爆裂，在工人们的惊呼声中，业绩屏幕上的合格计件数量一路直线下滑，直到归零。

耳边隐隐传来模糊地、尖利的哀嚎，德维尔这才勾了勾嘴角，闭上眼睛。

*

唐墨白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意识还停留在车间最后一幕，他下意识绷直脊背坐了起来，结果映入眼帘的是看着平平无奇的医疗室。

“……”

“哥哥， 你醒了？现在身上还痛吗？”

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唐墨白愣了下，转过头看见德维尔，他就躺在隔壁病床，身上看起来没有多少伤痕，眼神里满是担忧。

“……我没事。”唐墨白活动了下身体，略带迟疑地回答。

其实最严重的伤势已经在替罪作用下痊愈，只不过是后面持续的规则污染，以及完成目标的冲击导致他晕过去，在脱离车间环境后，那点副作用也逐渐消失了，包括身上的畸变也都恢复正常。

“对了，那之后发生什么事了？”唐墨白着急地问。

“没事，已经没事了，”德维尔知道唐墨白担心什么，低声安慰，“没有人受伤，这一次业绩考核应该会取消。”

“为什么？”

“因为所有产品都已经损坏，”德维尔老实回答，表情甚至称得上无辜，“应该是商业间谍搞的鬼吧？反正在我们离开车间后，那些产品就突然间坏掉了，这样他们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重算业绩了吧？”

车间的业绩考核是依据每个组别的合格计件数量，但假设所有产品都已经坏掉，再计算也没有了意义。

谁都能想到这点，但因为规则约束，工人和实习生都是没办法破坏产品的，所以之前唐墨白在车间才会如此被动，那些小人千方百计诱惑工人们伤害自己，就是因为只要伤害到‘产品’，工人就会反过来被他们变成产品。

但是这个规则也不是完全无解，最简单的一条，不能伤害到产品是场地规则，而不是身份规则，那么只要离开车间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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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吧，场地规则只会在固定场所生效，只有身份规则会一直跟随宿主，直到身份发生变化。

联想到这点，又知道了德维尔嫉妒的能力，那凶手简直不用猜测。

唐墨白有些意外，随后想起什么，目光怔然看着他。

“难道你……”

德维尔眼睫颤了下，面上却没有任何自得，轻声道:“这是他们活该，如果不是那些该死的东西，哥哥也不会受伤那么重。”

“如果不是他们没有多少智慧，我应该下手轻一点的，认真一点，让他们每个都发出哀嚎，你受过的痛苦他们也要经历百倍、千倍……可惜，他们只是个物件，连人都不完全是，我只能销毁他们，勉强平了账。”

他说的非常认真，表情平静没有任何起伏，有种近乎天真的残忍，好似只要有机会，就真的会这么做。

唐墨白没忍住:“可是这样你也会很痛苦。”

德维尔的能力固然能转移伤害，但前提是这些伤害已经在他身上实践了一遍。

他忍受伤害，因为那是他反过来伤害他人的前提，他越是痛苦，就能将痛苦反过来施加在敌人身上，就如同他命途的名称一样，诅咒，诅咒他人，诅咒自己。

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觉醒这样的能力？所有命途都是基于恶魔们做出的事所觉醒的，通过这样的能力，唐墨白仿佛窥见一丝德维尔残酷的过去。

德维尔:“我不痛苦啊，我已经习惯了。”

“可是我不能习惯，”唐墨白抿着唇，“你是我很重要的人，而那些敌人与我又没有什么关系，你为了那些不重要的事伤害自己，这也伤害到了我，所以我一点也不开心。”

德维尔微微怔住，似是没想到唐墨白会打直球，耳根有点发红。

“……对哥哥来说，我是很重要的人吗。”

“那当然了。”唐墨白理所当然，但随后看见德维尔的脸，又想起早上的荒唐，连忙咳嗽，“当然！是同伴意义的哈！你是我重要的同伴！”

眼见德维尔的表情黯淡下来，唐墨白竭力扯开话题。

“对了，你中间有发现恶魔们有什么古怪吗？”

“没有，怎么了？”

唐墨白想了想，决定还是直说，不过为了避免医疗室有监控，他直接在手环上打字。

【唐墨白:我其实有特殊身份，是商业间谍，在车间的时候我接到了间谍的任务，破坏生产线，但这并不是我做的，所以我怀疑恶魔里另外还有一个商业间谍。】

德维尔低下头看，同样在上面轻打字。

【德维尔:我知道了，我会观察是谁的。】

唐墨白其实有句话没有问出来，另一个商业间谍真的不是德维尔吗？

这是合理的怀疑，毕竟给自己邀请函的就是德维尔，那他有特殊身份也并不奇怪。

但是自己都坦白了，德维尔也没有自爆身份，表情也很正常，并不像是商业间谍，难道是剩下那3个恶魔里面？

不，等等，也没有明说不是本地人啊，说不定是混在npc里面了呢？

不等唐墨白继续思考，医疗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艾琳和查理一前一后走进来。

“不用起来，你的身体还没好。”见唐墨白坐起身，艾琳连忙劝了一句，脸上带着安抚式的笑容，“05号，你的贡献公司都看在眼里，非常感谢你的挺身而出，公司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才。”

唐墨白这才缓慢躺下，装作羞涩地挠了挠头发:“我也是为了救自己，没想那么多，请问其他人没事吧？”

“没事，都多亏了你，所有人都没事，你为公司节省下很大一笔开支。”艾琳说。

节省开支？

唐墨白抽了抽嘴角，疑惑地问:“可是我听说产品被摧毁了？”

“噢，我们也正在调查这点，估计是车间里混入了商业间谍，”艾琳提起这点，脸上失去了笑容，“是我们低估他们了，和以往不同，这次混入的人中明显有些棘手的能力，资料审查会重新开始。”

唐墨白藏在被子下的手不由得攥紧了被角。

“如果你有怀疑的人选，也可以说出来。”但转向唐墨白的时候，艾琳的表情明显松弛不少。

显然，从艾琳表现出来的态度来看，公司完全没有怀疑唐墨白，这也是理所当然，谁家的商业间谍会破坏流水线， 又拼上性命去重启流水线？这完全是自相矛盾， 所以某种意义上这次的行动也为他带来一块免死金牌。

唐墨白羞涩地笑了笑，接着又担心起来:“但是产品都被摧毁了，那我这次的业绩……”

“业绩考核已经取消了，因为这次发生的意外，车间所有的业绩都归零，”艾琳微笑说，“不过你不用担心，你和7号的分数肯定是足够的，这次的贡献也会记入打分，如果不出什么差错，下次轮岗结束后，我们就会成为同事了。”

“好了，你好好休息，医疗室的药很有效果，估计明天你就能出院了，到时候我会带你去新的轮岗地点。”

艾琳也没待多久，她还有其他工作，稍微安抚了下唐墨白和德维尔这两位功臣后，就离开了医疗室。

临走前，唐墨白细细打量艾琳的脸，脑海中灵光一闪。

“等一下，艾琳女士。”

艾琳停下脚步，疑惑回头:“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请问您有兄弟或者姐妹吗？”唐墨白忍不住问。

但令他失望的是艾琳摇了摇头:“没有，你还有其他事吗？”

唐墨白脑海中闪过那个小人的脸，沉默半响，还是摇了摇头:“没有了。”

“那好好休息吧，实习期不等人。”艾琳最后留下句意味深长的话，“你们在实习期的表现，公司高层都会看在眼里，也将决定你们今后在公司的位置，好好努力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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