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0 章 表里世界（4）
第190章表里世界（4）
这是什么？
唐墨白浑身僵硬,试图站起，但肌肉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力气，某种重压将他死死按在座椅上,犹如鬼压床。
他只能尽量撑开眼皮,紧盯着逐渐靠近赛特的鬼影。
那是什么？
找到你了？难道是捉迷藏的鬼？可是不是已经说过了解散仪式吗？为什么不起效果？
不,现在更要思考怎么办，为什么现在动不了……！
赛特！
在唐墨白的注视下,鬼影逐渐低下头,张开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
‘捉鬼游戏还没结束，他们说如果不举行解散仪式就跑出来,鬼会吃掉最后一个躲起来的人。’
脑海中赛特的话一闪而过，唐墨白灵光一闪，咬破舌尖。
剧痛瞬间弥漫至整个头脑，在浓郁的血腥味中，唐墨白终于艰难地张开嘴，紧盯着鬼影，一字一句说：
“游戏、还没结束,他不是，最后一个。”
鬼影的动作停顿了下,偏过头看向唐墨白。
有机会！
唐墨白深吸口气说：“我们开始第二轮……捉迷藏！”
鬼影没有动弹，但是也没有进一步,那双硕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唐墨白,唐墨白咬紧了牙关，能行吗？
就在这时，失乐园的提示弹了出来。
【临时任务：捉迷藏
说明：你邀请了一位未知的存在进行捉迷藏,时间为午夜12点，请在规定时限内凑齐参加捉迷藏游戏的五个参与者,否则视作游戏失败。
‘人藏起来鬼捉人，鬼藏起来人找鬼，找不到了怎么办，人变鬼，鬼成人~’
奖励：未知。】
在临时任务弹出来的一瞬间，他似乎看见脑袋巨大的鬼影朝他笑了一下，消失在唐墨白面前，身上那股重压感也随之离开，他的手臂一烫，低头看去，发现手臂上多出类似于花瓣一样的烙印。
【出现在烙印者周围的人自动视为参与者、】
与此同时，耳边似乎隐约响起午休结束的铃声，意识再度变得模糊，在即将脱离之际，唐墨白看见原本床铺上的小赛特手脚开始抽长，似乎……回到了原本的样子。
‘叮铃铃~’
唐墨白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觉不知何时午休结束的铃声已经打响，孩子们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身。
梦……吗？
不，才不是。
唐墨白看着任务面板上的临时任务，以及手臂上新鲜出炉的烙印，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向坐起身的赛特，却失望地发现赛特已经恢复成五短身材。
赛特和其他刚睡醒还有点懵懂的小朋友不同，他睁开眼的同时就恢复了清醒，也不需要人提醒或者帮助，乖巧地自己坐起来穿衣服，在注意到唐墨白强烈的视线后抬起头冷静地向他看去。
“赛特，你刚才有看见什么吗？”
赛特迷茫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我在睡觉，什么也没看见。”
“你确定？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吗？你再仔细想想。”唐墨白不死心地追问，然而赛特依旧茫然地看向他。
赛特看不见吗？他那边应该也弹出临时任务了才对啊，还是说连这个也看不到。
这个本怎么回事，难道说真的要推动世界崩坏度才能让其他人恢复记忆吗？
【刚才直播间是怎么回事啊？总感觉有点模糊。】
【你们也看到了，我还以为只是我这边信号不好。】
【咦，怎么回事，主播这边临时任务怎么就开了，发生了什么？我感觉才移开视线几分钟。】
【不知道啊，小白刚刚发生了什么？还是说孤儿院的异常终于出现了？】
弹幕似乎看得也不是很清楚。
唐墨白暂时无视弹幕的疑惑，孩子们都起床了，他也开始自己的工作，引导孩子们穿衣服、洗漱，一开始做得有点手忙脚乱，但很快变得熟悉起来，除了贝伊他们时不时会故意给他捣乱以外。
唐墨白轻叹口气，却发现赛特一直在盯着他不放。
“……怎么了？”
赛特：“老师说叹气是不开心的表现，你不开心吗？”
“没有。”
赛特：“有人跟我说过，面无表情说没有的时候，其实就是有。”
唐墨白忍不住拉扯赛特面无表情的小脸蛋：“你从哪里听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歪理？”
赛特严肃：“不似、瓦力，很有奥利。”
唐墨白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坏了，手感怎么那么好：“……好吧，我确实有件事比较苦恼，可以帮我吗？赛特，我需要收集孩子们玩捉迷藏游戏的规则，以及任何注意事项。”
赛特：“好，我试试。”
“答应得那么快啊……”唐墨白挠了挠头，想了下，蹲下身按住赛特的头，“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不会逼你说出那些人的名字，但作为交换，我要你保护好你自己，如果遇到可能会伤害你的人，你要及时躲开。”
赛特微微抬起头，不解地看向唐墨白：“为什么？”
为什么，保护自己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唐墨白心想，但在看到赛特的眼睛时，他知道赛特或许确实需要一个理由。
“因为你是我的情报收集员。”唐墨白认真地说，“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是无可代替的，比所有人加起来都要重要，我需要你为我工作，所以你不能弄伤你自己，也不能让别人弄伤你，可以做到吗？”
赛特微微一怔：“我比所有人都要重要？”
“对。”
“但是从逻辑上说不通，我只是一个，而所有人的数量比我多出很多倍。”赛特疑惑地道。
“但是人心是不讲逻辑的，”唐墨白说，“把所有小孩加起来，我也只偏爱赛特一个小孩。”
赛特呆呆地看着唐墨白，张了张嘴，又闭上，面无表情的脸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只有和赛特相处时间长的唐墨白能察觉出，他此刻犹如小心翼翼从漆黑洞口探出头的鼹鼠般的神情。
“所以记住了吗？”
赛特点了点头。
这样暂时应该没问题了吧。
看着赛特和其他小朋友排队从午休室离开，去上下午的课程，唐墨白微微松一口气。
孩子们上课的时候，保育员也并非就能直接休息，而是需要做其他杂活，比如帮忙准备晚餐之类。
忙里偷闲的空隙，唐墨白找了个借口进厕所，许久不见的暗号再度登场，在唐墨白书写第一个符号时，现实中龚雯也立刻反应过来，同步安排翻译。
唐墨白所传递的情报正是在半梦半醒间看到的一切，赛特的异状，以及他答应下来的第二轮捉迷藏。
“鬼、捉迷藏，解散仪式没有起效果吗？”龚雯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难道说仪式有问题？还是人数不对？”
“说到底，这个捉迷藏和鬼到底是怎么出来的？现在唯一可以确定应该和小孩子之间的游戏具备某种联系，还记得之前保育员前辈给出的建议吗？”
“不要参与孩子们的游戏，他们指的是这个？游戏可能会成真？”
“有这个可能，以及鬼影出现的时机，正好是午休时间，他消失的时候也正好是午休结束，并且直播间出现了类似卡顿现象，我们是否可以假设，鬼影只在所有人处于睡眠的时候出现？”
现实中龚雯他们正在激烈讨论，而副本内，唐墨白也没有闲着，刚从厕所回来不久，就立刻被抓当劳力。
米莉：“抱歉，你们来得比较匆忙，宿舍其实还没有收拾出来，可以过来帮一下忙吗？”
唐墨白答应下来，接过米莉递过来的清洁工具跟在她身后。
因为唐墨白是新来的，米莉还专门带他绕了会路，大致介绍下院内各个区域，哪些能去，哪些不能，遗憾的是唐墨白重点关注的裘夫人的办公室是有监控且上了锁的。
保育员的宿舍在二楼最里面的区域，单人间，唐墨白一打开房间门，发现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简陋的用木头搭建的衣柜，衣柜里面有两套换洗的工作服。
简陋得小偷都不屑于看第二眼。
米莉尴尬地说：“宿舍条件如你所见，不过之前入住的人刚离开不久，还算干净，我们大概收拾下就行了。”
唐墨白无所谓：“没关系，能获得这份工作我就心满意足了。”
米莉笑了笑：“那你收拾这间吧，我收拾其他宿舍，对了，尽量不要在这里留太多私人物品，尤其不要写日记，原因你知道的。”
唐墨白心里一动，是涉及守则里早上得确认同事是否被伪人代替了吗？
想到守则，唐墨白又想起了第5条，如果有任何异常，都可以通过联络器报警。
那么午休时他看见的鬼影算不算异常？如果算的话，报警会是解决路径之一吗？
唐墨白不知道，他一边打扫卫生，一边思考这件事，在扫到床下面遍布灰烬的地板时，他突然发现地板上有一滴干涸的血迹。
像是滴落下来的。
他缓慢抬起头，上面三行血淋淋的大字映入眼帘。
【不要相信任何人】
【不要相信守则】
【不要相信我！】
在写到最后‘我’的时候，字体微微扭曲，唐墨白瞳孔微微扩大。
砰！
米莉连忙从隔壁跑回来，就看见唐墨白捂着脑袋坐在地上，有几滴血沿着脸流了下来，吓得连忙过来搀扶他：“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唐墨白放下手，“刚刚打扫的时候不小心撞在床脚，一会就好了。”
“这怎么行！还是要包扎的，你还能走吗？医疗箱在教室那边。”
“应该可以。”
米莉搀扶着唐墨白站起身，其实这点小伤口唐墨白几秒钟就能止血了，但是他同样不想米莉发现床板下面的血字，就跟着她重新回到教室那边。
米莉拿出医疗箱给唐墨白包扎，在这过程中，现实那边也在弹幕打上他们所讨论完毕的情报。
第一，从捉迷藏的歌谣中的‘人变鬼，鬼成人’这一句，疑似捉迷藏失败的结果，结合之前的伪人事件，以及保育员守则中，必须确认第二天同事身份这一条，可以推出捉迷藏失败后果或许与伪人有一定关联，甚至可以说这或许就是伪人代替人类出现的条件。
那么如果晚上这一场捉迷藏失败，可以预想的后果就是唐墨白本人被那个鬼影代替。
第二，鬼影、捉迷藏疑似与梦境有所关联，但信息量不足不能完全确认。
第三，梦境可能会让恶魔出现某种变化。
以上就是专家团的推断，甚至他们也给出了进一步的建议，第一点唐墨白已经做过了，那就是尽可能弄清楚捉迷藏的规则，这就要看赛特那边能否找到足够的情报。
至于守则，守则第五条写的发现异常可以上报，但是最近在房间里找到的血字，让这一规则是否能遵守还存在疑虑，反正目前唐墨白没有办法相信这里的人。
第二则是寻找德维尔，尽可能增加他们这边的力量。
捉迷藏任务的规定人数是五人，也就是说唐墨白这边还得寻找至少三人作为备选，否则游戏第二轮开不起来，就会直接导致任务失败。
但问题是这另外三个人能去哪里找呢？言无真现在还没有恢复记忆，德维尔连人都没找到，再者就算他在，按照以往副本的经验，他很大可能已经忘记自己了，得重头开始，很难判断他是否会帮他们。
【不是，又是这种迷之暗号！】
【我好着急啊好着急啊，小白到底在和金主交流什么！】
【肯定是副本情报吧，md真好，虽然我已经快看习惯了，但这个金主简直太全能了，这和随身携带一个智囊团有什么区别！】
【呵呵，没有金主就是废物一个，纯作弊有什么好吹的。】
【色欲恶魔表示不服。】
【哟哟，翠玉会的又破防了？讲得像你们公会副会长没有智囊团一样，这种机制哪个大公会不会去利用啊，别把自己看得那么清高，你们只是着急主播有自己不知道的情报而已吧。】
【略略略，就不告诉你们。】
“怎么样？还痛吗？”米莉关心地问。
唐墨白回过神，不再看弹幕：“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
“不客气，都是同事嘛。”米莉弯了弯眼角，收拾好医疗箱站起身。
唐墨白犹豫片刻，问道：“米莉你知道我的那间宿舍之前是住谁的吗？”
“之前？唔，也和我们一样是保育员，不过他在这里工作时间不长，”米莉回忆道，“好像是家里有什么事吧，突然就辞职了，怎么了？”
“没事。”
看来米莉这里问不出太多信息。
“既然你没事，我就继续回去收拾了。”
“那我也。”
“不用了，现在孩子们应该下课了，你去帮我看护他们吧，我一个人打扫就行了。”
唐墨白犹豫了一会，想到赛特，应了下来。
米莉却没有立即离开，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低声对唐墨白说：“今天中午抱歉啦，我知道其实你是对的，但是我……没有那种勇气。”
唐墨白心里一动，抬起头看向米莉问：“为什么？管教孩子应该同样是我们的责任吧？你之前分明也训斥了贝伊。”
米莉只是苦笑：“个人和群体是不一样的，再者其实我现在还在提心吊胆。”
“守则里至少这句话是对的，我们只需要照顾他们，不要亲近，也不要敌对，照顾他们长大就好了。唐老师，你如果想要在这里长久工作下去，记住这句话。”米莉说着，匆匆站起身离开教室，不再理会唐墨白的挽留。
唐墨白原地抱着手臂沉思，孩子吗……
这时，走廊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孩子们的嬉笑声。
“他真的好呆，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
“不知道，感觉是，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下次要不我们试试让他吃个虫子试试。”
“这样不太好吧。”
“谁叫他不拒绝？说不定他愿意呢？”
唐墨白像是捕捉到什么关键词，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急匆匆拦在这群孩子面前。
“你们刚才说的他是谁？赛特吗？他现在在哪？”
孩子们被突然冲过来的唐墨白吓了一跳，但看清楚他的脸后，原本嬉笑的神态逐渐变得沉默，用不说话对抗他。
哪怕他们再大个七.八岁，唐墨白就毫不犹豫上手了，但面对这几个小屁孩，一时间还真不好动手，瞪了他们一眼，朝着他们走过来的路段快步走过去，一边走还一边喊赛特的名字。
在路过男厕门口时，唐墨白兜里的金发小人突然开始剧烈振动，唐墨白心领神会冲进男厕所，就看见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白色小蘑菇站在厕所中间。
赛特听见动静抬起头，看见是唐墨白，平静的神色逐渐被高兴取代。
“我收集到情报了，关于捉迷藏，小孩间一共三条规则，第一条……”
唐墨白完全没有在听赛特在说什么，他的目光聚集在赛特湿漉漉的衣服和头发上，随后偏过头看向旁边的水桶。
*
课间休息结束，裘夫人再度回到了讲台上，姿态优雅地给孩子们继续讲课，下面孩子们也在乖乖听讲，说来也怪，裘夫人在和孩子们相处中从来不用训斥或者责骂之类的手段，甚至就没见过她骂人，但不知怎么的，孩子们就是很怕她，只要是裘夫人在的场合，这群熊孩子乖得和真正的好孩子一样。
这时，裘夫人回过头，看着讲台上落满的灰尘，用一旁的抹布擦了一下，但可能是抹布也已经脏了，反而越擦越脏，有些苦恼地说：“看来需要一盆清水才能洗干净了，孩子们等我一下，很快就回来。”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唐墨白提了两桶水走进教室，裘夫人惊讶：“唐老师，你那么快就给我打水了？”
“嗯？您要用清水吗？”
“是啊，脏的地方太多了，还是得用清水洗干净。”
唐墨白点点头：“那正好，我来帮您了。”
说罢，唐墨白一手提着一桶水，毫不犹豫向教室下面泼洒，孩子们猝不及防下，一个个被浇成落汤鸡。
裘夫人优雅的姿态彻底保持不住，半张着嘴，目瞪口呆看着唐墨白，紧接着就是听到动静赶过来的艾比、米莉和几个新人保育员，在看到湿漉漉的教室，湿漉漉的孩子和提着双桶的唐墨白后，同样面露震惊，尤其是艾比，看着唐墨白，露出见鬼的神色，像是看见个不要命的。
“您不是说教室脏了吗，”唐墨白淡定放下桶，拍拍手，“这下干净了。”
第191章表里世界（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