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武菁菁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滴在坟前的泥土里。
“那天下着好大的雨…我一个人…一个人摸到了乱葬岗。
那里…好多…好多无名的坟包…还有…还有没埋好的…”
武菁菁的声音哽咽，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绝望的雨夜。
“我…我找到了娘亲…那时候我娘好轻…比我想象的轻多了…！”
武菁菁的指甲深深抠进泥土里。
“雨太大了…路好滑…我摔倒了…爬起来…又摔倒…记不清摔了多少次…十三次？还是更多？
我只记得…我的膝盖破了，手也破了，浑身都是泥…但我不能停…我不能让我娘留在那种地方…”
“后来…我找到了这里…青松坡…我觉得这里…清净…能看到远处…！”
武菁菁抬起头，望着远方隐约可见的乾京轮廓。
“然后…我就用手…用这双手…”
她抬起沾满泥土的手，泪水汹涌而出，“一点一点…给娘亲刨出了这个…坑…”
“娘亲临去前…拉着我的手…让我不要恨…不要恨那个男人…说他…他毕竟是我父亲…”
武菁菁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悲愤和怨毒。
“可是娘！从我看着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起！从我背着您在雨夜里摔得满身是泥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
“这一切都是厉青岚！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妃！”
武菁菁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淬着寒冰。
“是她！一口一个‘贱婢’地骂您！是她指使人克扣您的份例，给我母女吃剩饭！是她故意陷害你！是她！是她逼死了你！
而我…在她和她生的那些‘嫡子嫡女’眼里，不过是个碍眼的‘贱种’！”
“至于那个男人…武镇南！”武菁菁的声音冰冷刺骨，充满了彻底的失望和决绝。
“他什么都知道，却为了厉家的势力，为了他的武安王爵位，装聋作哑！
他心里只有权力和颜面，从来没有过我们母女。
娘，你快死的时候，他可有来看过一眼？
厉青岚欺辱我们时，他可曾说过一句公道话？
没有！一次都没有！他只会嫌我们给他丢脸！嫌我们玷污了他王府的‘高贵’！”
压抑了十几年的悲苦、愤怒、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武菁菁再也控制不住，扑在母亲的坟前，失声痛哭。
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哭声凄厉而绝望，仿佛要将这些年在王府受的所有屈辱，都在母亲的坟前倾泻出来。
夏言捧起武菁菁的脸，取出手帕擦去她的泪水，沉声道：“菁菁，都过去了。以前你是一个人，但现在你有我，有小宁、小胜，还有我们一大家人。”
武菁菁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又抽泣了好一会儿，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用衣袖狠狠抹掉眼角的泪，眼神渐渐变得狠厉。
“夫君，明天……我们回武王府吧！
既然武镇南那么在乎他的颜面，我这个‘消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总得回去给他‘贺寿’才是。”。”
夏言看到了武菁菁眼中的决绝，缓缓将她扶起，唇边勾起一抹的笑容。
“好。只要你不在意，就算是把这乾京搅个天翻地覆，夫君也陪你。”
武菁菁望着眼前的男人，冰冷的心湖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暖流。
她用力点了点头，牵起了夏言的手。
母亲的荒坟在她的身后，而前方的路，无论多么荆棘密布，她也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