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0章

"院子那头有个淋浴头,锅炉刚熄,应该还有热水。"王德发挠挠头,"就是条件简陋…"

没等他说完,刘南已经抓起老板拿给她的换洗衣物冲了出去。刘东听见她匆匆踩过水泥地的啪嗒声,不由得摇头苦笑。

王德发了然地拍拍他肩膀:"啥都别说了。你们先歇着,明天九点开门。"他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联军最近查得严,你们护照什么的…"

"我的都让劫匪抢走了,但我媳妇的在。"刘东反应很快。

老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轻轻带上了门。

刘东立刻检查起这个临时住所。床单是粗布的,但很干净;唯一的窗户用铁栏杆封着,外面是饭店的后墙,形成一条窄缝;门锁虽然老旧,但好歹能用。

那边传来哗哗的水声。开门瞬间,蒸腾的热气裹着香皂味扑面而来。刘南穿着过大的t恤和运动裤,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上,脸颊被热气熏得泛红。在昏黄的灯光下,她看起来几乎像个青春洋溢的大学生。

刘东也洗了个澡,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潮湿的水汽还氤氲在狭小的空间里。他擦着滴水的头发,看到刘南已经蜷缩在双人床里侧,呼吸均匀而绵长。

昏黄的灯泡在她睫毛下投出两片小小的阴影,发梢还带着未干的水渍,在粗布床单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他踮着脚走到床边,床垫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刘南无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像只终于找到安全洞穴的小动物。

刘东小心翼翼地躺下,薄被带着晒过的阳光气息和樟脑丸的苦涩,混合着刘南身上残留的香皂味。

刘东侧过身,手臂悬在半空停顿了两秒,最终还是轻轻环住了她的肩膀。刘南在睡梦中发出一声含糊的呓语,后背自然而然地贴向他的胸膛,发丝蹭得他下巴发痒。

多少天了?自从逃出巴士拉,他们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一直就是在风沙里打滚,困了就随便找个避风的地方躺下。刘东倒没什么,就是苦了刘南这娇滴滴的小女子。

夜深了,城市的灯一盏接一盏熄灭,而叫冬梅的小服务员蜷缩在自己房间的窄床上,薄毯下的身体随着每一次翻身发出窸窣声响。

窗外传来野猫厮打的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划过铁皮。她盯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恍惚间记忆像退潮时浮出水面的礁石,渐渐清晰起来——那年她十二岁,带着妹妹在河边玩耍时失足滑落水中。

冰凉的河水灌进鼻腔的刹那,她以为死定了,当看见岸上人影晃动。有双手臂劈开水面向她游来时,她感觉那应该是仙人下凡了。

被托上河岸时,她吐着水,在刺眼的阳光里看清了救她那个少年的模样,而坐在他自行车后也牢牢记住了他右耳后的一点黑色胎记。

但是她根本不知道,正是她的落水间接的改变了少年的命运,投笔从戎,也让世间多了一个杀神。

清晨五点半,窗外的天色刚泛起鱼肚白。刘东睁开眼,他低头看向怀里——刘南依然蜷缩在他臂弯里,呼吸绵长而均匀,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正做着什么美梦。

晨光透过铁栏杆的缝隙,在她鼻梁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两片小小的阴影。